二月底的时候,方仲秋回来了。进门时,灵犀正坐在窗下为春生纳鞋底。
那日本想去平安州坐船,却走错了路,灵犀回来后,想也没想就说,何超也随仲秋出了远门,店铺关着呢。只这一句,刘金锭再不让她出门,倒也没再让她做重活,只说她针线好,让她给春生缝了被子缝衣衫,缝了衣衫做鞋子,本该刘金锭的活,都让她做了,一日三餐也不能落下,依然是她和桂莲操持。
开头还想着方仲秋,惦记他怎么还不回来?后来忙得昏头昏脑,也就顾不上想了,午夜梦回时,咬牙道,你就坐船看风景吧,有本事别回来。
方仲秋离开她月余,进了屋瞧她俏丽坐着,双手灵巧得穿针引线,离家前的别扭和不快,早抛到九天之外,心神荡漾着,唤一声,灵犀……
灵犀闻声抬起头来,他已几步走到面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灵犀高举着手嚷道:“快放我下来,再扎着你。”
方仲秋不放,抱着她转了几圈,又在脸上狠狠亲了几口,才将她放下,两手捉着她腰,看着她:“想我了没?”
灵犀将手中的针放在榻间小几上,扭动着说道:“没想,一点都不想,放开我。”
方仲秋松开手歪倒在榻上,眼眸黯然着低下了头,好半天抬起头来,脸上已是明朗的笑容:“灵犀,这两日在平安州办成一件大事,船赁好了,赁了三条,何超开一条,二哥开一条,还有一条,正在找人。灵犀替我高兴吗?”
灵犀咬咬唇:“仲秋何时回来的?”
方仲秋想了想:“回来五日了,一直在平安州忙着赁船的事。”
五日?都回来五日了,也不回家,也不捎个信,灵犀有些气,硬梆梆说道:“不是说二月二就从马家庄回来吗?怎么耽搁了这么些时候?”
方仲秋换个姿势,离灵犀近了些,躺下去闭了双眼道:“一则呢,坐船去的,比骑马慢了许多,二则……”
他想要说,在马家庄跟着马丰取经,耽搁了不少时日,灵犀打断他笑道:“说到坐船,我那日也想去平安州运河里坐坐,不想在岔路口迷了路……”
方仲秋一把捏住她手:“想坐船等我回来就是,瞎跑什么,后来呢?”
灵犀笑笑:“后来,后来走茬了,走到了去渭城的路上,你说巧也不巧,就碰到了肖赞。”
方仲秋松开她手,闷声问道:“他送你回来的?”
灵犀道:“跟他说了会儿话,他如今好多了,不象年前……”
方仲秋坐起身来:“我累了,歇会儿去。”
灵犀看他沉着脸进了里屋,不由一笑,就是成心气你,谁让你先气我?
接着低头纳鞋底,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好几针险些扎在手上,索性用针鼻狠狠戳几下手背,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好好说说话,故意气他做什么?
踮着脚尖挪步过去,把着里屋隔门伸头一看,方仲秋背朝外侧躺在床,似乎睡得熟了。灵犀轻手轻脚过去,扯一床薄被为他盖了,侧坐在床沿上,斜挨着他后背,低下头又开始纳鞋底。
一边纳着一边絮叨:“虽说快三月了,天还凉着,怎么也不盖被子,出门在外能照顾好自己吗?都回来五日了,顾不上回家就罢了,也不让人捎个信,知道我多盼着你回家吗?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也别怪我故意气你,谁让你气我的?就你上次因为那片衣袖,气成了那样,我哪能让肖赞送我回家,不过偶遇,说了几句话,他家娘子也在旁边,你就放心吧……”
冷不防有人问道:“我怎么气你了?”
灵犀偏头一看,方仲秋不知何时醒了来,头枕着双手,正看着她。灵犀一噘嘴:“还说没有气我?让你跟卓芸去马家庄,你就去,就不会拒绝吗?就不会让何大哥陪着去?人家心里其实很不情愿,还有,去就去吧,还坐船去,我都没坐过船,你就跟她坐去了……”
方仲秋伸臂一拉,她就歪倒在床上,方仲秋手搭住她腰,在她身后说道:“因为要做船运的生意,坐船去沿途看了看,马大哥主要的生意也是做船运,住在马家庄,跟他请教,多住了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