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婆婆仰天?大笑,声震竹林,老枯眼中流出泪来?,裹着满脸血污,宛如两行醒目的红泪。
她和无双子四掌相对,花了?小半个时?辰就把六十年内力全数传尽。她们?同属青城派,内功心法都是一样的,传递起来?事半功倍,无双子没有任何不适,那些高深充沛的内力,一传到他的丹田,就地生?根,浑然天?成,调运自如。
无双子的太阳穴高高鼓起,眼中精光大盛,内化外烁,明亮深邃。
瞎婆婆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慢慢收功。她这一生?的孽缘,是从何时?而起的呢?哦,想起来?了?,她的眼前浮现出一个总角身影……
“姑姑,姑姑,”他从石径上跑来?,急得满脸通红,“师兄说的是真的吗?”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师父,”她向来?孤冷,“师兄说什么了??”
“华山派来?求亲了?,说姑姑……师父,要嫁到华山去?了?!”
“胡说八道!”她喜怒无常,敢这样跟她说话的只有这个徒弟。“大不敬!把裤管拉上来?。”
他知道她要打小腿肚了?,他第一次被?打还这么开心。
她打得并不重。
他抬起小脸,认真地说:“师父,你别嫁给别人,等我长大,我娶你。”
话音刚落,竹条就重重打在他的小腿肚上,每一下都留下一条血红的杠子,“哎呦!哎呦!”他惨叫着跳脚……
瞎婆婆咽下最后一口气,心想,早知道他是个骗子,当时?就应该打得更狠些……
无双子和十七少?在瞎婆婆的尸首旁守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的时?候,按礼葬了?她。无双子解下腰间的雌雄龙虎剑,放在她身边,跪拜后,盖上黄土。
坟茔,也是剑冢。
他练的是快剑,却?一直在使一把重剑。这份并不适合他的沉重,也该物归原主了?。
事后无双子替十七少?疗伤,那一掌的内伤终于全部化解,十七少?的脸上再无病容。
没了?重剑在身,加上内力充盈,无双子连走路都变得轻松了?许多,步步生?风。
自从两人身体恢复之后,他们?再也没有相拥而眠。
两人一边赏着山川美景,一边顺着湘江而行,仍是一路说笑,十七少?又像回?到了?从前,轻狂洒脱。他们?大部分时?间能赶到镇上住客栈,喝杯小酒以慰旅途的疲劳;偶尔草行露宿,抓只兔子或山鸡烤得金黄喷香;有时?牵马走在晨风中,聊着无边无际的话题;有时?骑马飞驰在落日?的山谷,脚下的路延伸到连绵起伏的远山……
这天?,他们?来?到一条大河边,应该是湘江的支流,秋水时?至,河面宽广湍急。两人沿着碎石河滩徐行,十七少?衔一枚叶子,哔咿咿地吹,马蹄铁敲在碎石上发出清脆悠哉的踢踏声。
前面一块大石旁,传来?一群女子的笑声夹杂着槌衣声,石滩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盆,里?面堆满花花绿绿的待洗衣服和被?单。
看她们?的打扮不像是汉家女子,刚洗过的长发盘成一个髻束在头顶,歪倒着贴着前额,脖子和手臂上戴满银镯,两条白花花的手臂因搓衣搓被?而通通红。
其?中一个姑娘,一直回?头盯着无双子看,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槌着一条五色彩绣的围腰,好几下都直接槌在了?石头上,她乌黑好奇的眼睛亮亮的,她很?少?见到这样器宇不凡的中原男子,香樟一样挺拔,白云一样旷逸。
这下十七少?可就不乐意了?,他吐掉嘴里?的叶子,勒转缰绳夹一脚马腹,插进视线中间,替无双子接下这道好奇的注视,并仗着自己?笑起来?的样子特迷人,朝姑娘眨眨眼睛,挑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