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两人推着车子进了城,还要买些米面去。
到了十字路口,不等杨菀开口,杨有才就对她说:“你想到哪里去逛逛,就去吧,待会儿我在城门口等你。”
她点了点头,伸手将两个石榴放进篮子里提着,正要走,杨有才忽然摸出几文钱塞给她:“给你二姐买块儿白糖糕带回去。”
杨菀笑着应了下来,对他的这一举动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爹,那我去了。”说着,拎着小篮子往东边走,杨有才则推着车子去了南边儿。
先是到针线铺买了彩绳,她琢磨了一下时间,觉得还来得及,就又去了城北的布衣坊。这种地方,一般情况下,只要一看不是要买衣服的人进来,过不了多久伙计就会把人轰出去。可杨菀却是个例外,她可以随意地在这里晃悠,因为她和这里的裁缝是师徒。
想当初,她一个人跑来拜师学艺,厚着脸皮留下来当了学徒,学了不到一个月,能够自己上手做衣服了,却忽然说不干了。问原因,她说:“现在的手艺能帮家里人做衣服就成。”气得裁缝师傅抄起尺子就要打她,骂她好好的一块儿材料没上进心。
她只是嘿嘿笑着,也不躲,站在原地挨了两尺子,最后倒是师傅舍不得打了,气得自己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她这才收了笑,跪在地上认真地给他磕了两个头:“我知道师傅真心疼菀儿,只是我现在只想照顾好家里。我不是来故意偷学师傅的手艺的,只是想着能给家里人做件衣服缝缝补补。她发誓,绝不会忘恩负义来抢师傅的生意。”
最后那裁缝师傅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倒还送了她两匹布,让她回去好生过活。她没要,她也是个明白人,做人不能太贪心。
那天她走的时候,裁缝师傅摸着胡须对店伙计说:“这丫头,有心,有胆,不简单。”
之后杨菀再来郢州城,总会来过来看看他,虽然师徒情分已尽,但一老一小却是成了莫逆之交。
“菀儿,今日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刚进到店里,就迎来一句调笑,杨菀笑着把篮子递过去给对方看:“石榴,要不要?”
那店伙计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假装不正经地摸着下巴打量着她:“那这个叫菀儿的水灵灵的大石榴,姑娘是打算论斤卖呢,还是论个卖?若太贵,我可买不起。”
杨菀扬手虚打了过去,笑骂道:“你个不正经的,太阳还没落山呢,你做哪门子梦?我定要告诉师傅去,你不好好做生意,净欺负小姑娘们。”
那伙计立刻讨饶:“别别,怕了你了,姑奶奶。”其实这里的人和杨菀关系都不错,平时闹着玩已经成习惯了。
“师傅呢?”她问。
“刚刚陈家人过来说要给小姐太太做衣服,刚被叫走。”
“哦,”杨菀随意地瞅了瞅店里挂着的几件袍子和衣裙,然后把篮子递过去,“那这两个石榴,你们就留着吃吧。”
那伙计一听连忙摆手,把篮子又推了回去:“别了,你还是拿回去吧,上次我收了你的东西,师傅回来差点扒了我的皮。”
杨菀明白师傅是心疼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笑了笑把东西又拿了回来。“那我走了,等师傅回来,你记得跟他说,我来过了。”
伙计点了点头,送她出门。
寻思着白糖糕应该在哪里买,忽然有个小厮摸样的人从她身边匆匆跑过,嘴里还嘟囔着:“要死了要死了,公子知道了,定要罚我的。”
她被吓了一跳,然后看着那人边碎碎念跑远,心中暗自好笑。可不想,忽的那人竟又折了回来,看到她篮子里的石榴后,拍手大笑道:“总算是给我找着了,我果然是吉人。哎,姑娘,你这石榴怎么卖?”
杨菀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却又猛地变了脸色:“哎呀,糟糕糟糕,不好不好,忘带银子出来了。这可如何是好?不如这样,你跟我回去,我拿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