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姷看着锅中煮沸的水,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叫来了几个士兵,她将大雁肉交给了他们,转而离开了帐子。
她走到河水边洗手,河水很凉,她的手轻轻的在河水里摆动,无聊的玩起了水。
“你怎么在这里?”
林姷听见声音,抬头看见了高焕。
林姷说:“刚刚崔钰打下了一只大雁。”
高焕只是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林姷说:“我把它切开想要煨汤,弄了一手血”她说着伸出手来向他示意自己刚刚在洗手。
“汤呢?”高焕问。
林姷说:“交给士兵们去煮了。”她从河水旁起来,在衣摆上蹭了蹭手,说:“你不爱吃雁肉吧,我见士兵们也准备了羊汤。”
她已经和他生活了两年,她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知道什么可以令他开心,什么可以令他生气。
她实在是太了解他了。
高焕说:“刚刚张和也从煮饭的帐子里出来,你看见他了?”
“看见了”
高焕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只是在同她聊天,他道:“你们说话了?”
“说了”林姷道:“招呼总要打,不然太失礼了。”
高焕没有就这个问题说下去的意思,他说:“张和是广陵人。”
“广陵?”林姷眱了他一眼,说:“可你却是在朝平找到的他,我还以为他是朝平人。”
高焕笑了笑,说:“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他很少笑,他大概是觉得他们想到了一块。
高焕说:“他是流亡到了北方,他以前是广陵太守佘守的儿子。”
林姷皱了皱眉头,说:“佘守?”
高焕说:“佘守当年被诬告谋反,全族被诛。”
全族被诛
林姷的心忽然一沉,像是沉进了凛冬的寒潭里。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说:“那张和还有亲人在世吗?”
高焕说:“没有,除他以外无一幸存。”
林姷的心有些乱,像是有一些细细的密密线缠绕在一起,解不开,没有头绪,乱成了一团。
“一个亲人都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揪着问题不放,高焕明明已经说了无一幸免。
高焕道:“他说他还有一个妹妹,没有找到尸体。”
“他妹妹多大?”林姷中了邪似的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当年出事时五岁,如今应该二十又四了。”高焕道:“和你一般大”
林姷没有说话,她的脸色仍然不太好看。
高焕道:“张和说看见你就会想起自己的妹妹。”他笑了一下,道:“还说要认你为义妹。”
“那你怎么说?”林姷问道。
高焕说:“不是坏事。”
林姷忽然清醒了过来,张和同高焕说这些话是为了拉进君臣的关系,是为了她做诱饵以后,高焕可以信任他,不与他动怒,至于他话中几分真,几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兴许只是他随口编的话。
张和他不仅能未雨绸缪,做事更是滴水不漏。
如此一想,林姷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高焕同她一起往营帐走,走了一会儿,高焕说:“你是哪里人?”他只是无聊,想同她说说话。
“我?”林姷诧异的问,又说:“南阳宛城人。”
高焕瞥了她一眼,道:“在去林家以前也是宛城人?”
林姷说:“记不得了,我卖去林家的时候太小了,好多事九年前就记不得了。”
高焕说:“生辰也记不得了?”印象里她从来也没有过过生辰。
林姷随手摘下树枝上的一片叶子,沿着叶片的经脉折了折,说:“不记得,林业深将我入府的日子定为我的生辰。”
她的指甲轻轻刮着叶片,白皙的手指尖染上了一点绿色的汁液,她说:“所以我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过过生辰了。”她也不想过,她的生辰只会提醒她,那是她噩梦开始的日子。
高焕沉默了一会儿,将那片快要被她刮烂的叶子抽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