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吼出最后一句话时,黑胡儿怔了一下,剑霎时间偏了几分,但仍是刺穿了眼前人的身体,林姷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她低下头,大量的猩红的鲜血涌了出来,却不是她的,而是崔钰的。
崔钰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她的身前。
黑胡儿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眉头一拧,将剑拔了出来。
林姷搂住了崔钰,他瘦弱的身体轻的像一片小落叶,鲜血却如同泉涌。
林姷根本不顾得什么黑胡儿,她按在他流血的伤口上,喊道:“阿钰!阿钰”然后转头疯了一样冲着帐帘吼道:“赫连泽泽!赫连泽泽!”
黑胡儿还要挥剑再刺。
赫连泽泽却已经闻声赶来,用铁戟拦下了黑胡儿的剑,又有几个人闻声凑过来,黑胡儿见状拧着眉头,犹豫再三还是收剑离开了。
林姷已经满手是血,崔钰的眼睛有些睁不开,脸因为失血而异常苍白,他的头发也很乱,简直是一团糟,但他的嘴角还是扬着的,他冲林姷微笑,他的笑容和崔陵很像,他伸出沾着血的小手摸了摸林姷的脸,说:“阿姷姐姐别难过,阿钰也可以保护阿姷姐姐。”
林姷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她一边落泪一边冲崔钰微笑,一边又恳求着赫连泽泽道:“你快帮我救救他!他才十二,我答应过他哥哥要保护他!你快帮帮我!”她扯着赫连泽泽的衣裳。
她说:“我把我所有的金叶子都给你!我还有一块小马蹄金,都给你!”
赫连泽泽也没有办法,他毕竟不是大夫。
就在这时,帘子掀开了,不等林姷看清,高焕就已经蹲下身子给崔钰止血,并且转头对赫连泽泽道:“快去把军医叫来!”
赫连泽泽连忙去叫军医。
高焕皱着眉头给崔钰简单的止血,他是在战场上打仗的,最简单的止血包扎他都会。
林姷看着他,他皱着眉头眼里只有崔钰的伤,他的手法很娴熟,几乎没有任何错误和迟疑。
她心里的焦急和无措甚至于惊恐都渐渐的消失了。
不一会儿,大夫来了,给崔钰又检查了一遍,说:“没什么事,还好剑偏了几分否则药石无用”又道:“血既然已经被将军止住了,就不用再拆开了,这孩子只是失血太多,好好修养几日就好了。”说完带着赫连泽泽下去煮药。
帐子里只剩下了林姷和高焕,高焕没说话,弯下腰将昏迷的崔钰抱到了床榻上。
等给崔钰盖上被,高焕方才起身,冷声说:“不是我给黑胡儿下的命令。”
林姷抿了抿嘴,说:“我知道”
高焕诧异的瞥了她一眼。
林姷解释道:“若是你想杀我,怎么会派别人来,你会亲自杀了我。”她又干巴巴地道:“你既然答应过不会动崔钰,自然就不会动他。”
高焕不耐烦地说:“你别信我,也许我明天就反悔也不一定。”
高焕没有要走的意思,林姷也不知道说什么,他这样帮她,她反倒有些促狭和愧疚,还隐隐有一些不安,她不善于接受别人的善意,尤其这个人还是高焕。
好在是高焕先开的口,他道:“黑胡儿无时无刻不守在我身边,刚刚我和周宾说话,叫他听了去,他知道你是林业深的女儿,于是想来杀你。”
林姷只是垂着眼帘。
高焕说:“确实,你的身份很麻烦,还是个女人,军营里不能有女人,除非是军妓。”
林姷脸色刷的一下变成了惨白。她的手甚至都有些发抖。
她想过他会折磨她,会侮辱她,也想过他会用这种手段。
她设想过所有的最坏的结果。
高焕却毫不在意,他起身从木箧子里翻了翻,挑出了一套衣裳,皱着眉头比了比,丢在了她的身上,道:“一会儿把这个换上。”
是一套匈奴兵的衣服。
林姷怔了一下。
高焕看她发怔,问道:“怎么?觉得尺寸不合身?”又皱着眉头翻了翻木箧子里其他的衣服,然后不耐烦地说:“这是最小的了,将就着穿。”
林姷还是有些发怔。
高焕眉心皱着,真有些不耐烦,道:“怎么了?”
林姷咕哝道:“我以为你要将我送去……”
她没说完,她不想说了。
高焕却接了下去,道:“送去?送去哪里?”他不解的问。
林姷没理会他。
高焕忽然反应过来,说:“把你送去当军妓吗?”
林姷脸色一白。
高焕说:“我还没那么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