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姷拿过一旁的钥匙将他身上的锁链打开,他一直高悬的手终于被放了下来,但手腕仍铐着沉重的锁链。
林姷说:“钥匙在林业深那里,我打不开。”
下一刻,高焕忽然将她摁在了地上,翻身骑在了她的身上,他带着锁链的手紧紧的扼在她的咽喉上,他的眼睛里遍布血丝,像是一头急于嗜血的狼,身体也在发抖战栗。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杀了她!他恨死她了!”
林姷却非常的平静,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恐惧,也没一丝的惊恐,她的目光平静幽深。
高焕的身体不断的发抖,低垂着头,扼着她咽喉的手时紧时松,就像他此刻挣扎矛盾的内心。
她的脖子非常的脆弱,他其实随时都可以一把掐断。
林姷已经有些喘不过气,她的手攥住了他的衣袖,出于本能的挣扎,就在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高焕忽然又松开了她,新鲜的空气重新涌进了鼻腔。
高焕从她身上起来,坐在了一边的矮案旁。
林姷抚着胸口喘息,而后看着他冷冷地道:“为什么不杀我?”
高焕的手肘搭在膝盖上,头低了低,哑声道:“我得了瘟疫,杀了你,我也会被封死在石室。”他咬了咬牙,狠戾地道:“我一定要活下去,还有你,我迟早都会杀了你。”
林姷兀自笑了笑,道:“好,你可一定要活着。”
……
石室外许久都没有动静,林姷心里渐渐翻涌起了不安。
高焕也看出了她的不安,冷笑道:“怎么,怕他把你我都封死在石室里?”又道:“这样你岂不是把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来,这笔买卖不划算。”
林姷有些不悦,道:“我说了,这并非是买卖。”
高焕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话,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不断地将我引入陷阱。”
林姷道:“我说过,你要是想活下去,现在能信的只有我!”她的声音带着怒意,甚至有几分像是在对他吼。
高焕再没有说话。
石室的门终于开了。
是赵丹,赵丹先丢进了两件厚羊皮外套,然后是几把燃烧的艾蒿草,说道:“姑娘请出来吧。”
林姷遂和高焕披上大厚羊皮外套出去。高焕身上的锁链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冰冷的声响。
赵丹一直将他们带到后山的土屋前,说:“每天早上我都会来送药材和食物,事出突然,屋里虽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但还是有些简陋,道两位就先将就住下。”
林姷说:“好”
赵丹走后,林姷便和高焕将羊皮外套脱下扔在了一旁。
这土屋虽然简陋,但好歹周围山清水秀,屋前还有一条小溪水,这地方非常偏僻,林姷小的时候常常来。
高焕始终是一言不发,他是实在病的说不出话来了。
走到屋子后院,林姷才发现还有一个老翁,老翁正坐在小胡床上煎药,药味很浓,不用走近就已经闻到了。
林姷道:“老先生是?”
老翁说:“新野文翁”
林姷着实有些惊讶道:“新野名医?”
老翁笑道:“名医算不上,比起我师兄来,差的不只是一分一毫那么简单。”他说着还比了比小拇指,又道:“我本来是要去河间的,岂料宛城也发现了瘟疫。”
文翁的目光落在高焕身上,怔了怔,说:“是这孩子得的瘟疫?”他觉得有些奇怪,这孩子遍体鳞伤,目光冰冷坚毅,手上还叩着锁链,像是牢中重犯一样。
文翁有些不悦,他是个大夫,对于一个重病的,即将死亡的孩子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该用这样的铁链拴着,他道:“为什么不将这锁链打开?”
林姷摇了摇头。
文翁叹了口气,对林姷说:“我去屋里给他施针,炉子上的药再煎一盏茶的时间你送进来。”说着带高焕进了屋。
高焕已经有些头晕目眩,待一进屋,便哐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了。
……
林姷煎好了药端进了屋,只见高焕赤.裸着上身躺在床榻上,身上哪里还有一块好皮,不是鞭痕就是那淡红色的斑点,手腕处被铁锁磨的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文翁正在榻边给他施针,一根根银针扎下去,文翁的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林姷安静的在一旁看着。
几天前,高焕还不是这幅样子,他还攥着她的手,愤怒地说要替她杀了林业深。
他替她作伪证,替她杀了赵漾,他保护了她,他不在意她的过往,还试图要带她离开,这样一个善良的男孩,如今却变成了这幅遍体鳞伤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