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当真口无遮拦,连白濯都从这三言两语中感觉到他的不靠谱,他不是很明白苍倾帝怎么敢将这人派来,也不怕人倒戈了?
不过也好,总比在宫里见到的那个宫女强多了。
白妈妈并没有正儿八经道别,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肖辞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俩袋子,他将小的拿给这人,道:“这位大哥,路上就拜托您了。”
“嗯。”
肖辞愁容满面,往马车里头看了一眼,但前面有帘子挡着,他看不到白濯,不过他没打算上去,而是在车壁上敲了敲,道:“白儿,后会有期。”
白濯骤然红了眼眶,为了不让自己再丢脸下去,他决定装睡到底。
车上的人没有回答,肖辞也没有勉强,将大的袋子给到白妈妈,道:“白姨,这是一些银票,到了地方可以换银子花,这个时候您也别跟我客气,肖家有的是钱,不差的。您拜托的事,我会让人安排妥当的。”
“好,肖辞,多谢你了。”白妈妈道。
肖辞笑了笑,道:“不客气,回来让白儿请我喝酒。”
“好。”
两人并未表现出生离死别的伤心状,一直坐在马车上看热闹的人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抓不到其中的点,只能出言催促,以免节外生枝。
白妈妈瞪了他一眼,跟肖辞道别,她上了马车,见白濯还在熟睡,便挪到他旁边,将他揽了过来,小心抱着。
车外的人肯定能听到里头的动静,白妈妈没敢多言,看着窗外飞快后撤的景色,有点舍不得怀中的人。
苍倾帝是铁了心不让离王找到他们,他们辗转多地,一路上换了几次马车,刚出京时白濯还能察觉有人跟着,但后面别说是人了,连只虫子都见不到。
他们的方向始终往南,就在白濯以为是要送他们去南疆时,那人突然掉了个头,径直往西而去,感情前面是为了混淆视线。
白濯坐在那人身边,看着他策马奔驰,无聊得打了个哈欠。
那人侧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除非白濯先挑起话题,这人几乎是不说话的,白濯突然想起来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想了想,白濯问道:“话说,大哥贵姓?”
“顾。”顾大哥高冷至极,专心御马。
白濯哦了一声,着实想不出别的话题,索性将手交叉,放在了脑后,倚在马车上看斑驳的阳光。
分明是在仓促逃亡,白濯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可能是这位顾大哥长得不够凶残,也可能是白妈妈太过淡定,以至于影响到了他。
临走前肖辞给的银票四海通用,三人日子也过得不算清苦,至少不必风餐露宿,不过到底一路奔波,白濯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终于,在一场初雪里,白濯病倒了。
原本只是风寒,但天气骤冷,加之旅途奔波,白濯心思抑郁,这才使得他一病不起,发了整宿的烧。
白妈妈第一次抱着白濯的时候,他也是周身滚烫,两颊通红,蜷缩在襁褓中,连哭都费尽,几乎没了呼吸,现在长大身体好了,却也经不起折腾,瞧着白濯昏睡不醒,满嘴胡言乱语,她又急又心疼,说什么也不肯赶路,找了家客栈歇了下来。
好在客栈隔壁就是一家药店,白妈妈重金之下,请来了一位大夫,灌了两贴药下去,这才缓和了白濯的病势。
顾大哥家中也有孩子,自然晓得为人父母的辛酸,左右这里天高皇帝远,苍倾帝手再长也不会管到这里来,便跟白妈妈商量,索性在这里歇脚,不再往前了。
白妈妈闻言不知是喜是忧,依旧跟顾大哥道谢:“这一路上,可多谢你了。”
顾大哥摇摇头,往床上看了一眼,叹道:“无碍,只是往后莫要再往皇城去了,回去之后我会向陛下禀告,说……”
他本想说白濯因病暴毙,白妈妈生殉的,但眼下白濯病得厉害,这种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白妈妈了然,从兜里掏出一些银票来,递给他,道:“就说白儿病死了吧,他不在了,离王殿下自然歇心,至于白儿,我保证,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再入皇城一步。”
顾大哥并没有收走银票,他眯了眯眼:“什么是万不得已?我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被揭发可要诛九族的,这个风险我可不想承担。”
白妈妈自然知道她说的万不得已是什么,但未到时候,她也不愿跟顾大哥说,她想了想,道:“只是打个假设,哪有这么多万不得已。”
“行,”顾大哥道,“希望你记住自己的话,我会让手下在京城外看着,如若靠近一步,格杀勿论。”
白妈妈点点头,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