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们不到十米的距离,一个男人拿着刀,胡乱地挥砍着。他脚下躺着一个服务生打扮的女人,在不远处的座位下还一动不动地倒着一个女人,雪白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肖添已经吓傻了,沈从容比他强了一点,但是恐惧也瞬间传递到四肢百骸,肖添的手还抓在沈从容的小臂上,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僵住了。
男人手中的凶器不是普通的小刀,而是约有三十厘米长的单刃尖刀,看伤者的出血量怕是刀刃上还带着血槽,不用细想就知道是管制刀具。这也说明他乱砍一气的行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预谋。
两人愣神的这会儿,行凶的男人就已经朝这边冲过来了。他从掏出刀,到砍伤对面的女人,再到挥砍店里的其他人,整个过程速度太快,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这给了凶手许多可乘之机,他一通乱砍之下,不少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肖添从不曾觉得十米的距离有这么短,他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杀红眼的男人就冲了过来,他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甚至连什么时候松开了手都不知道。
“啊——”肖添几乎是下意识地叫出了声,看着刀锋离自己越来越近,死亡也离自己越来越近,眼前已经开始了走马灯。
突然,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变成了惊呼,只见沈从容拎起了一把椅子,往前上了两步,在行凶者挥舞起砍刀时,用椅子死死地架住了他的刀刃。
肖添下意识就想尖叫,但看到沈从容拼命端起沉重的木椅时,他体内的血液解冻了,并且瞬间涌上了头顶。肖添觉得他的思维从来没转得这么快过。
椅子太沉,他拿起来也没法当武器。牛排刀早掉在了地上,在地上找太费时间。电光石火之间,他拎起了隔壁桌子边的木制儿童餐椅,用力往行凶者身上砸去。
第一下他用力不够,只是砸到了那人的腰背上。那人先前因为用力过猛,刀刃刺进了椅子中拔不出来,而他杀红了眼,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放下刀。这给了肖添第二次机会。
肖添高喊着又抡起了椅子,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打架或比武时都要高声喊叫了。这一声高喊确实给他了不少力气和勇气,他抡着儿童餐椅重重地砸在了行凶者的头上。
这一下砸下去甚至连餐椅的一条腿都砸断了,断面粗糙的木头将行凶者砸得头破血流,但却还是砸偏了一些,男人没有被砸晕,只是稍稍有点摇晃。
然而有这个工夫,已经足够扭转局势了。先是远处的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冲了过来,从背后死死地抱住了行凶者,勒住他的双臂不让他继续拔刀。而后从店外面冲进来了一个男人,他像是飞檐走壁一样越过翻倒的桌椅,让抱住他的人松开手,他上去一个背摔,就将行凶者制服了。
尘埃落定,其余人转危为安。
此时店外已经层层叠叠围了几圈人,见到凶手被制服,也都松了一口气。
肖添和沈从容人手一个椅子,还保持着举起的姿势,忘了放下来。有人赶紧过来从他们手中接下凳子。猛然从紧绷的状态脱离出来,肖添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酸软地失去知觉了,沈从容的手也在剧烈地颤抖。
两人对视一眼,才发现彼此的脸上都是泪痕。肖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放在平时极有喜感的样子,现在没人笑得出来。
有很多好心人围了上来,要看两个人有没有受伤。还有人递来了纸巾,让肖添擦脸,但他的手现在什么都拿不住,只是在剧烈地颤抖着。
“从容,我们还活着。”肖添才说了一句话,就放声大哭。从极致的恐惧中脱离出来的一瞬间,没有什么比放声大哭更能让人释放。沈从容缓过来的晚一点,但他瞬间也被肖添感染,开始大哭。
他们面前无数人举着手机,拍下了整个过程,但他们什么也不想管,只想用最激烈的方式发泄死里逃生的恐惧。
很快,武警到了现场,然后是救护车,凶手被押上了警车,生死不明的两个女生呗救护车拉走,其余伤者也被送往了医院。肖添,沈从容,上来帮忙的大哥,以及最后制服凶手的退伍士兵大哥,瞬间被捧成了英雄。
其中尤其以肖添和沈从容为甚。两人因为已经吓傻了,只会呆呆地站在原地,因此瞬间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围住了。
“您好,可以采访你们一下吗?”“刚刚形势如此危急,你们是怎么想到要勇敢站出来与歹徒做搏斗的?”“请问你们学过搏击或者防身术吗?”
肖添还是呆呆傻傻的,看着伸到眼前的一个个话筒,像是要伸到他嘴里一样。
他和沈从容面面相觑,彼此都像是丧失了所有语言功能一样。还没等肖添开口,熟悉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肖添一个激灵,这是他给陈越设定的专属铃声。
他手忙脚乱地顺着铃声找去,从地上摸到了手机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端,陈越的声音比他还有焦急,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大地,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你现在在哪?”
见肖添一时半会没有说话,陈越简直要急疯了:“大地你说话啊!你怎么了,说话啊!”
在这样的时候,听到陈越的声音无疑是致命的。肖添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瞬间又崩溃了。
他管不了前面是多少记者的话筒和围观路人的手机摄像头,哇的一声又哭出来:“我还活着,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