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虞妲头上只簪了一根碧玉簪子,上身一件浅灰色半臂褙子,里面是一件白色圆领小袄,底下一条青灰相间的二十二破裙,肩上还严严实实地披了一条海青色的帔肩。
她那张素来涂抹得艳丽的小脸儿上,此时则不施粉黛,仅轻轻画了两撇柳叶儿般的细眉。
这么打扮起来,非但没有让她减去半分不美,反而更加增添了几许懵懂清丽。
可问题是——
“你是太子正妃,打扮得却像个逃难的妇人……父皇若是见了你,恐怕就要忧心忡忡地询问孤,最近国库是不是缺钱,连东宫的份例银子都发不了了。”萧纣看着她那双漆黑溜圆的明亮眼珠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虞妲闻言,就眨了眨眼睛。
逃难的妇人?
她要得不就是这在效果嘛!
太子都这么说她了,那就肯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勾引他了!
“没关系的,臣妾会向父皇解释清楚,是摄政王最近提议要节源开流,所以臣妾便先从衣着上做到节省。”虞妲想了一下,答道。
萧纣一听她以摄政王为借口,便不禁笑了一下。
他这一笑,虞妲就觉得自己被晃了一下眼。
没办法,尽管她过去阅遍娱乐圈帅哥美女,可这位太子爷,也仍是比那些神仙男女,长得还要神仙一些。
“说吧,何事。”萧纣收回落在那张如雨后碧荷一般清丽动人的小脸儿上的目光,继续盯着面前的奏折抄本,淡淡询问道。
“哦,今日容贵妃来了,想通过臣妾在河北水利一案上,请求殿下放过容相手里的那几个亲信官员。”虞妲答道。
说完,她就接着起身,“若无旁的吩咐,臣妾就先告退了。”
“什么?”萧纣顿时诧异地抬起头来。
“臣妾说完了。”虞妲直视着他的眼睛,不避不闪,目光澄亮地道。
“……嗯,退下吧。”
“是。”
虞妲朝他恭敬地行了个福礼,随后便利落的转身告退。
萧纣看着她身姿袅娜地离去,俊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待她身影消失,便也垂眸继续看奏折了。
半晌,他突然回过神来,冲外头候着的管事太监福海大喊了一声:“小福子!”
福海立时快步进来,微弓着腰,讨好地笑着询问道:“太子爷,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
“太子妃呢?”萧纣一边给密探写回信,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回太子爷的话,太子妃娘娘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福海恭敬答道。
“走了?没再回来?”萧纣笔尖一顿,疑惑地抬头看他,剑眉轻轻一皱。
“回爷的话,没有。”
“……孤知道了,下去吧。”萧纣冲他摆了摆手,一低头看到自己写的回信竟被墨迹弄脏了,顿感烦躁地将毛笔重重放下。
“是,太子爷。”福海被他这动静给吓得哆嗦了一下,一路脚步极轻地后退着,继续到外头守着了。
萧纣则把这张刚起了个头的回信在手里一团,往地上随手一扔,打算重新写一张。
可没写一会儿,他又放下毛笔,起身走到桌案前,把那张废纸给展开,凑到烛火前点燃。
金色的火光,在他那对漆黑的眸中燃烧起来。
而后由星星之火,化为一团灰烬,落在他脚边透出阵阵热意的炉子里,和里头的炭灰混为一体。
再灼热的热情,也会如此一般,燃尽成灰。
年轻的太子瞳眸漆黑如墨,如是想道。
就如那个妖艳的女人。
从她嘴里说出的喜欢,就跟父皇时常愧疚地望着他,说的爱他一样,果然都很不靠谱,都是骗子。
这东西本身,就不可靠。
萧纣没把虞妲今日截然不同的转变,太当做一回事了。
他坐回桌案前,提起笔,笔走游龙,很快写好了给密探的回信。
刚刚虞妲所说的,容贵妃不是希望河北水利的案子,他能保下容相手里的那几名亲信吗?
那他就如他们所愿!
虞妲回去之后,很是为自己方才的表现开心了一会儿。
想到太子说她这一身打扮,像是逃难的妇人,就更是忍不住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的。
这说法实在是太搞笑了!
她穿着这身“逃难妇人”装,在床上乐得只打滚儿。
片刻之后,她忽地起身,走到外头,对几个宫女太监招手道:“闲着无聊,这么早,也睡不着觉,你们几个就干脆陪着本宫找点乐子吧!”
“是,娘娘,您想找什么乐子?”为首的大宫女,也就是白日捂过虞妲嘴的那个,于是就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