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丝毫不显倦容，连呼吸都不曾紊乱过。
响希双臂枕着脑袋，仰头看着碧空如洗的天空，听到身边人说出这么一句话：
“……好幸福，幸福得现在死去也没关系了。”
这道声音并不大，是只有一个人能听到的音量。
可响希听到了，他翻了个身，正面对着伊泽尔：“今天怎么这么坦率？”
按照响希对伊泽尔的了解，他鲜少有现在这样直白地表露出自己情绪的时候。
响希还曾经和系统讲过这个，说伊泽尔简直就是教科书一样的傲娇。
这时候伊泽尔也侧过身子来，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而且伊泽尔还微微朝自己的方向凑近了一些。
在草叶与衣料的摩擦声中，两人的距离已经近无可近。
金色和鸦色的发丝缱绻地缠绕在一块，两人的呼吸也一伴纠缠在一起。
这时的阳光正好，不远处还有几声清脆的鸟啼声。
伊泽尔凝视着响希明镜一般的紫色双眸，里面正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笑得像一个蠢兮兮的傻瓜。
伊泽尔的脸上沾着污泥，这一笑竟然是牵扯到其中，泥状生物缓缓掉落，拉扯出了一到褐色的痕迹。
看着伊泽尔这幅模样，响希不由得将手指搁到鼻子下，笑出声来。
这个笑容有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之势，响希用还干净着的一只手抹了抹眼角笑出的一点点眼泪：
“抱歉抱歉，我不是在嘲笑你。”
响希以为伊泽尔会像往前一样恼羞成怒地反驳些什么，或者脸涨红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可是他没有，伊泽尔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甚至这个笑容还有扩大的趋势。
响希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这个笑容，却看得出伊泽尔此时的心情极好。
他说：“你笑了。”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什么没头没脑的话，还没等响希说些什么，他又接着开口道：
“你先前不是问过我，我的心愿是什么吗？”
“怎么，你现在想好了？”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与此同时，响希的脑海中传来了一道声音：
【阶段任务2：完成花园主人的心愿已完成。】
【旧日花园副本已通过，您将在五分钟内登出副本。】
响希神色微愣，这份情绪很快被伊泽尔捕抓住：
“你就要走了，对吗？”
响希没有回答，而是问出了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你的心愿是什么呢，伊泽尔？”
一边问着，响希一边从口袋中取出纸巾擦着伊泽尔脸上的泥渍，金发男子脸上的热度隔着一层薄薄的指传到他的指间。
男子五官英挺，眉眼深邃。响希纤长的手指隔着纸巾一点点地描摹着他的容颜，似叹似惋地说着：
“你长大了啊，伊泽尔。”
伊泽尔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动，然后抬起手来握住响希的手腕，眷念地将脸颊贴在上边。
过了一会，他才出声：
“我没有目标，没有心愿，我本该在多年前就此死去。”
他用手肘和膝弯支撑起身子，小臂撑在响希的两侧。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伊泽尔有些长了的金色发丝有几丝垂在响希的脸颊上，这让响希感到有些痒。
伊泽尔将额尖贴在响希的额尖上，被藏在自己阴影下的人体温很低，就连自己都比它要多上几分人气。
他接着说着，过近的距离使得响希能清晰地感受到上边的人低沉声音的振动：
“直到我看到了你，你应该也和我一样吧？没有心愿，也没有什么想要去做到的事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低不可闻的呢滴：
“我总想为你做些什么，可是你好像什么也不需要，什么都能做到。”
“你终于笑了，我第一次感觉我们之间离得那么近。”
“你的眼中终于倒映出我的身影了，或者说，倒映出这个世界的身影了。”
“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如果硬要说的话，这大概就是我的心愿了。”
伊泽尔摘下草帽，覆在两个人的脸上。
他缓缓俯身，微微颤抖地附上了身下人的唇瓣。
这是一个不含什么旖旎意味的吻，只是单纯地唇瓣相贴着，清浅却坚定。
响希的双眸微微睁大，随后又慢慢闭上。
他抬起手，动作轻缓地穿入伊泽尔金色的发丝间。
尔后响希感到有一道水渍顺着自己的脸颊划落，最终汇聚到了嘴角边。
是人类的泪水，响希的舌尖触碰到这滴水渍。
是咸的，响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