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刘浩然,闻声都看向沐云。
因为龙虎山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实在是无需赘言。
海上七洲,浩瀚无际;南部蟾州,作为其中之一,大小国度数十余,山脉水渎不计其数,山上宗门更是数不胜数。
而龙虎山,在那南部蟾州群星璀璨的山上宗门中,是绝对的执牛耳者。
即便法力无边的玄都观、高悬半空的白云观、甚至在七洲之地都有分布的儒家学院、佛家庵寺,都无法取代。
一门三位,正当时的上五境,还没算上那些闭生死关、不知死活的老家伙,谁敢与其相提并论?
沐云来不及回答,张飞披甲下马,走到他跟前,单膝跪下。
“夜郎国骁骑都尉张飞,携八百旧部,不死亡灵,参见龙虎山真人!”
随着张飞给他跪下,严阵以待、围困他的八百亡灵,同时下马,整齐划一,音浪震天:“参见龙虎山真人!”
“这是要闹哪样?”
虽说不打了,沐云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目之所及,全是绿色的亡灵,宛若冤屈的海洋。
都曾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不知该说什么。
——
“陈二熊!”
“在!”
张飞道:“陈二熊,佃农出身,为减徭役,二十入伍,家有妻儿。随我出征二百场,斩敌三百,死于十万平原。战死之时,家中幼儿尚且一岁半,从此无爷疼。”
一位被斩掉头颅的英灵,应声出列,胸膛笔直。
“冯德水!”
“在!”
张飞道:“冯德水,探花郎出身,枯坐吏部三年冷板凳,等不到出仕机会,为了生计愤而入伍。初上战场,畏不敢战,被袍泽耻笑。积功做到三等校尉,本可以提调兵部,为了袍泽之情,拒绝调令。战死于十万平原,掩护袍泽,毙敌三人,被乱箭穿心。”
一位浑身上下皆是箭矢的英灵,悍然出列,冲沐云抱了一拳。
“老郑!”
“在!”
张飞道:”老郑,姓名不详,年四十。已过退伍之龄,为了夜郎国疆土,拒不退伍。战死之时,是斥候营伙夫,砸锅披甲,毙敌二十六。战死之时,被敌军校尉砍掉四肢。“
一位四肢皆无的英灵,咧嘴一笑,我夜郎国,国土安在。
“果小林!”
“在!”
张飞停顿一下,强忍着哽咽,朗声道:“果小林,斥候营子弟,亡父是我亲从。十二从军,阵亡时,刚满一十五岁。小林子平生所愿,是做一位手握十万兵权的将军,将威武的将军甲胄,献在亡父灵前。”
“大战前夕,小林子刚收到兵部调令,即将前往兵部见习。但他将调令藏起来,说要替父亡父,陪那帮老兄弟,最后征战一场。”
一位脸上稚气未脱的少年英灵,策马而出,如马踏飞燕。
“和裘克!”
“在!”
张飞道:“老和,曾是一位从五品武将。违抗将令,被贬为军士。他说男人在世,忠义当头。为了掩护百姓,未能按上官命令撤退,他不后悔。”
“当兵守土,他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杀尽敌寇,给夜郎国乡亲父老,一个盛世太平。”
一位英灵武将,马身上挂着三颗敌军头颅,策马出阵,袖管空荡。
……
张飞如数家珍,将他麾下那些袍泽的名字,一个个说了一遍。
沐云三人,压抑地喘不过气来,那都是铁骨忠心的大好男儿啊。
张飞伏地:“我赌上山君前途,与玉树老鼠做了一笔交易,得以歹毒秘术,收拢旧部残魂。我张飞助纣为虐,自知罪孽深重,不祈垂怜。”
“只盼着龙虎山真人,替斥候营伸冤,让我麾下八百男儿,重入轮回,不再做孤魂野鬼!”
沐云去扶张飞,惊讶道:“什么?百年前那场战斗,莫非有什么猫腻?”
张飞却不起来,再问道:“你果真是龙虎山天师府嫡传?”
“这个…”
沐云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如果,我说我不是,你们怪我牛皮吹破天吗?”
八百英灵:“……”
张飞:”……”
徐霞客:“……”
刘浩然转过脸,遇人不淑、遇人不淑,才对沐兄弟有那么一丢丢好感,这下全没啦。
师父说得对,江湖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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