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着手指接过玉佩,殷柔死死盯着他,企图找到哪怕半丝不舍的痕迹,可惜韩信却毫无异色,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甚至还礼貌的笑了一下。
仿佛,这真是他无意中捡到的。
她终于死心了。
“啪!”
猛的用力往地上一掷,殷柔神色决绝,扭头就走。
她一直都温柔好性,即便被潘明珠挤兑也从不发火,泥人一般,韩信没想到她竟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下意识伸出手想拦,可胳膊伸至半空,却又顿住了。
于是,只能瞧着她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一次也没回头。
长安和萧逸躲在墙角,原本以为殷柔走掉这事就了了,哪晓得韩信却愣愣的杵在原地,神色空茫,半晌也没动弹。
“唔!”
狠狠踢了萧逸一脚,长安趁着他吃痛松手时一下挣开:“呸!你够了!”
听到这边的响动,韩信慢半拍的扭过头,“嗨,你们都在啊。”
“路过而已!”长安嘿嘿一笑,又狠狠瞪了萧逸几眼,阴森森的道了句“你给我等着!”便找个借口溜走了。
难得偷听一次,结果还被正主抓到,萧逸脸上火辣辣的,也想跟着逃。可韩信眼下魂不守舍,就这么离开,他又不放心:“求仁得仁,求义得义。事已至此,你也别多想了。”
韩信木然的点点头,慢慢的按住胸口:“我惯来守诺,既然答应了,便没有反悔的道理。我也不能反悔。”
“你能这么想就好。”萧逸干巴巴的附和:“天下好女子多的是,那施三小姐自小呆在阁楼上,八成也是个娴雅的性子。”
“但愿吧。”
失魂落魄的捡起玉佩,韩信珍重的把它捧到月光下细细打量。雪地轻软,它被殷柔用力一扔后并没碎裂,但却摔没个边角,掩埋在雪堆里,怎么也寻不到了。
“好了!”见不得他魔怔一样不停翻找的可怜样子,萧逸一把拽他起来:“路全是你自己选的,人都走了,何必再做出这种姿态?”
“我就是……”一屁股坐在雪地里,韩信抬头看着他:“我心里不舒服。”
唇角扯开,他想做出个笑脸,可却仿似在哭:“老萧,你说,她怎么不回头呢?我刚刚在想,哪怕她停一停,回一次头,我……我便毁约,不成亲了。”
“这话对着我说有什么用?”萧逸恨铁不成钢:“你啊你,瞧着威武神勇,却净干些后悔的事!殷柔好歹也算个名门闺秀,自有底线和骄傲,哪能如那没脸没皮的小户一样痴缠作态?成就是成,不成就是不成,你的婚约已经传遍了全城,不把话说清楚,居然还指望人家姑娘恋恋不舍?韩信啊韩信,真不晓得你是傻还是天真!”
“我……”韩信的嘴唇嚅动几下:“你便是这么追到陆长安的?”
“现在说的是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没好气的瞪着他,萧逸一撩袍摆,干脆蹲到他身侧:“人与人不同,不可一概而论。那殷柔看起来柔柔弱弱,实际却有主意得很,不然缘何会拖着病体去登山采药?她的亲事八成要自己点头,殷家父母未必做得了这个女儿的主。所以,你若真想与她结亲,最重要的就是博得她本人的好感,而非用‘父母之命’的大道理去逼人就范。”
呆呆盯着掌心的玉佩,韩信叹口气,闭了下眼:“算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走吧。”
“你还真打算娶施三?”萧逸一把按住他:“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那又如何?”韩信语声平平:“你是觉得她出身小户,配不上我?可陆长安也不是名门贵女,你不还一样巴巴的上赶着?”
“有几人能比得上长安?”萧逸冷哼,傲然道:“
陆氏传承久远,放眼当世豪族,怕也无一能及。更遑论她本人潇洒磊落,文武双全,又会捉鬼,生得也清丽脱俗……哦,身体还好,无论在何种境地下都能顽强的生存,好养得很!”
潇洒磊落、文武双全……这是赞美女子的吗?
怎么感觉,好像哪里怪怪的?
“长安有眼界有胸襟有见识,你摸着良心说,施三能与她比?”
不能。
韩信无言以对。
“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萧逸诚恳的建议:“照顾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可以认她作义妹,再寻个品行俱佳的妹夫,岂不是桩美谈?”
“可我答应施二姑娘了。”韩信叹口气:“我害得她没了命,又岂能再违背诺言?果真如此的话,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说罢,感激的望向萧逸:“老萧,你说的我都懂,可眼下如果当真毁约,这事会在我心上压一辈子。说到底,你担心的那些未必就发生,实在不行的话,成婚后再慢慢调-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