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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开堂审案【捉虫】(1 / 2)


因为笃定会来官司,杜宽难得在衙门多留了一会儿。果然,辰正不到,县衙前冤鼓大作,“当”“当”“当”的三声响彻全城,做买卖摆摊偷懒的百姓俱都停下活计,兴冲冲的围观而来。

这面冤鼓置在正门东廊下,等闲不可敲,否则要被打板子。最近一次鼓响还是十多年前,一个婆娘与人通-奸,欲要谋杀亲夫,反被夫君先一步害死。其过程曲折复杂,离奇得堪比话本,直到现在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时隔多年,冤鼓又一次响起,定是有了大案。这热闹如果不看,出门吹牛都得比别人矮一头。

踱着方步走上公堂,杜宽四下一扫,瞧见外面乌压压的人头后,立时皱起了眉。

——这群刁民!

“啪”的一拍惊堂木,他高声问:“哪个击鼓?速速带上来!”

话落,一个比他更洪亮的男声中气十足道:“我敲的——睁大眼睛仔细瞧瞧,天家在此,你酸唧唧的拿什么乔,还不快快来觐见?!”

这声音有些耳熟,杜宽定睛一瞅,果真是素来与自己不对付的守备,李九。

这李九生得豹头虎目,膀大腰圆,虽然一副凶相,性子却呆蠢至极。听说他祖爷爷最辉煌时曾给太-祖皇帝牵过马,参加过数场战役,可惜笨嘴拙舌得罪了贵人,最终被贬到威虎县,做了这小小的守备。

他们家几代都是独苗,据传是杀戮太重,招了老天的责罚。李九出生后,某天来了个野道士,指天画地说他命中有大劫,必须假装前面有兄弟姐妹挡灾,所以他父母起了“李九”这名字,乍一瞧还以为他是李家的第九子。

也不知这说法是真是假,反正他之后当真无病无灾,平平安安,长到如今,体壮如牛。

太平年间的武将向来比不上文臣,更别提李九这种扎根县城、一辈子难翻身的。尽管两人官阶一致,可杜宽处处高他一等,素日不拿正眼瞧他,再加上李九的存在感实在低弱,久而久之,大家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位官老爷。

不过眼下,他却狠刷了一把存在感。

默默站在他身后,萧逸在心里给李九发了张好人卡。此等琐事本与他无关,以大梁官员们自扫门前雪的脾性,他还以为得费番口舌,谁知李九憨厚老实,一见尚方宝剑,立时把他们当活祖宗供了起来,不但同意关键时刻派兵护卫,还主动承揽了击鼓、递状子、威慑恐吓等一系列工作……

可真是个难得的好人。

怪不得升不了官……

李九今天着碧色官服,腰间佩剑,走起路来护甲铿锵,颇具金石之音,非常威风。相比之下,矮瘦文弱的杜宽就少了些男子气概。

围观人群中不乏爱嚼舌根看戏起哄的无赖闲汉,此刻瞅见杜宽坐在公堂上瞪眼发呆,一个个便扬声嘲讽:“哟,咱们杜大人真威风,听闻天家驾临,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那是,要不人家能当父母官嘛!”

“天家算老几?到了咱们这儿,是龙也得盘着……”

后知后觉回过神,杜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清楚自己不是人人爱戴的清官,可以往这些刁民只敢关上门后议论几句,怎么风气变得这么快,现在都敢在公堂门口非议官老爷了?

——他却不知,长安事先找了群闲人,予以重金,请他们于关键时刻趁势喊几句来“体现民意”。

普通百姓习惯随大流,很容易被引导,如此举动也是为了控制形势,以民情左右公堂。

据她了解,杜宽喜欢和稀泥,尤其爱惜名声。这种人很少有拿定主意的坚决时候,围观民众一起哄,很容易就会跟着改变想法。

温和的晨光中,尚方宝剑上雕刻的龙凤熠熠生辉,仿佛下一瞬便欲脱剑而飞。疾步走

下公堂后留心端详几眼,杜宽猛地色变,双膝一软,以额触地——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语毕,周围倏然静寂,衙役们瞠目结舌,就连外间一直小声议论的民众也全住了嘴。

气氛蓦地严肃起来。

县官不如现管,虽然知道天家身份贵重,可对普通小民来说,皇子王爷是天边的云,一辈子也接触不了,哪比杜知县来得威严?

眼见平日威风八面的知县大人都麻溜叩拜,多一句也不敢说,他们这才有了直观的认识,一时俱都惶惶,手足无措。

空气凝滞了几息,收下长安银钱的闲汉们总算还有点职业道德。不知哪个喊了声“陛下万岁万万岁”,当先跪地,之后便如传染般,其他人迅速回神,也跟着跪了下来。

眨眼工夫,四面叩拜一地,唯有手执尚方剑的李九和萧逸几个杵在中间,很是突兀。

“都起吧。”萧鸿顺轻咳两声:“此次是为桩冤案而来,一切从简,大家不必拘束。”

长安虽是正牌钦差,可女官员天生不让人信服,因此不适合出头;萧逸年轻有为,倒是比纨绔皇子更有办事能力,但百姓不会分辨哪个真正有实权,只晓得王爷的儿子不如皇帝的儿子。所以讨论过后,他们决定在人前假装以小九为首,一切以身份压人震慑的事全由他负责。

毕恭毕敬把九殿下请到堂上,杜宽暗暗叫苦,别看他与柳来旺谋划得猖狂,实际却是只软脚虾。即便之前那折辱皇子的坏点子,他也没敢亲自动手,而是怂恿着柳家去做——说到底,他就是根墙头草,虽则知晓自己已经在贤王阵营,却不敢真的下手去谋害政-敌,顶多隐在幕后出出馊主意,事发了再撇清干系,继续作好人和稀泥,维持表面的平和,两不得罪。

——对了,他们不是被关在柴房?怎么一下出来了?

出来便出来,闹到公堂是欲干嘛?难道要……报复?

想到对方可能堪破了自己与柳家的计划,杜宽额上冷汗直冒,面上表情越发的僵硬,一时惊惧难安,连话也不太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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