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江停兜里揣着银子,一边琢磨着怎么和邹筠解释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一边往回走,倒是不多时辰就到了青梧巷。
这阵儿雨忽然又下大了些,伞檐边的水柱拉直了往下,大有漂泊之势,不得不让他快着往巷子里走。
他提着步子,远远的瞧见自家门前竟立着一抹瘦削的身影,一袭月白长衣有些偏大,但一根拇指宽的衣带却简单的将纤细的腰肢给勾勒了个大概。此人一只手扶着门栏,一只手正在敲门,微微的咳嗽声中身体轻微的在发颤,哪怕隔着几米远,一眼也能瞧出其病弱之相。
郑江停一时间也不知此人是谁,只快步上去,门口的人似是听见了脚步声,停手回过了头,恍然间,郑江停看到回过头的是个少年郎。
少年郎白的像珠玉的脸上覆着一块纱巾,遮住了口齿鼻梁,独见得一双丹凤眼,以及眼中装着的病气与冷清。少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一丝防备一闪而过,轻声道了一句:“郑大哥回来了?”
郑江停听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听过,细细一想,晃然间才知道,这应当就是住在隔壁的纤哥儿。他一时间未曾想起也是原因的,一来是因为自己尚未见过这个邻里,二来在原身的记忆中,对这个小哥儿不甚喜欢。
郑家在搬到城里时,楚纤和他娘就住在了青梧巷里。楚母是一名靠着卖艺为生的歌姬,时时往返于酒楼茶肆,靠着赏钱养着病弱的楚纤,两年前楚母去世,楚纤也顺势接了母亲的衣钵。
戏伶艺人是下三流的行当,原是不入流的营生,可在动荡年代中,百姓只管糊口,对这些人也是格外的能够接纳,长得平头整脸的小哥儿姑娘,多的是出门卖艺的。
但原身却并不这般想,因早年进过学堂,正经好东西未曾学到多少,读书人的清高弯酸气倒是给习到了,硬是瞧不上楚家的营生,觉着卖笑陪乐侮没清白。
纵使这些年纤哥儿时时帮衬着邹筠,原身也未知感激,心下反而膈应着,若是没有邹筠在的时辰,两人就是在街角屋檐下碰见了,原身也不会招呼一声。
时间久了,楚纤虽不知郑江停因何缘由不待见,却也是知道他不喜他的,两厢如此碰面,着实有些局促,不过他历来自诩脸皮儿厚,照旧还是笑脸相迎打了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