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蕴摇摇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出脑海。
不会的,蒋竞年不会有事的!
-
蒋竞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绵长的梦,再次醒来,人已经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一根长长的管子,一直通到胃里。
沈蕴坐在床边,见到他睁眼立马凑过来,握着他的手,柔声问他:“感觉怎么样?”
因为麻药的关系,蒋竞年全身没有力气,只微不可闻地嗯了声,表示自己还行。
到晚上,病房涌入很多人,都是来看望蒋竞年的。
有沈蕴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水果篮和鲜花塞满整个病房,其他病房的病人路过时,总忍不住好奇地朝里面瞄一眼。
因为是个微创手术,身体上没有伤疤,所以并没有多痛苦,只是那根胃管有点折腾人。
每天都得挂水,从白天到晚上。有时候挂的慢些,会到深夜,沈蕴便在旁陪护,连瞌睡都不敢打。
这么两三天下来,沈蕴脸上的疲惫之色愈加明显。蒋竞年心疼她,让她请个护工,自己回家好好休息一天。
沈蕴不愿意。
除了自己,她谁都不相信。
好在到了第四日,胃管便顺利拔掉了,蒋竞年可以吃些米汤和流食,也可以下地走动了。
隔日下午,化验结果就出了。
医生通知沈蕴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蒋竞年正在洗手间。沈蕴随便扯了个谎,快步走向医生办公室。
到门口,脚步却停顿了。
深深呼了一口气,她才敲响办公室的门。
主刀医生把蒋竞年的情况告诉沈蕴,在说到化验报告时,沈蕴的手心出了细密的汗。
医生似乎瞧出她的紧张,笑着说:“根据化验结果来看,确定是异位胰腺,不是什么别的毛病,你们可以放心了。后续好好调养,把手术的伤口养好就没什么大的问题。”
沈蕴的一颗心,像是被提到嗓子眼,又咻的一声落回原地。她露出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正的笑容。她怕自己听错,问道:“真的吗?真的没事吗?”
医生被她逗笑:“报告单都在这儿呢,不放心你自己看。”
后来医生又说了一大堆话,大体是蒋竞年恢复的不错,明天上午就能出院,但是必须要控制饮食,得忌口,后面还得三个月复查一次胃镜,查看伤口愈合情况等等。
沈蕴满口应下,迫不及待走出医生办公室。
病房里,蒋竞年从洗手间出来,走到窗口。
下了几天雨,今天终于放晴。
楼下草坪上,有小朋友穿着病号服,只套了件薄线衫,在和爸爸玩耍。也有年迈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被子女推着在散步。
在这芊芊世界,似乎每个人都有不足为外人的小烦恼。
他默默瞧着窗外的一切,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蒋竞年转身,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笑了下:“回来了。”
沈蕴走到他身边,站定,嗯了声。蒋竞年问:“结果怎么样?”
沈蕴怔了几秒:“你怎么知道结果出来了?”
他站在窗口,背着光,宽大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违和感十足。剃须刀没了电,今天还没来得及剃胡须,故而他的下巴上有若隐若现的青色胡渣。
如果是旁的男人,沈蕴定会觉得真邋遢,真因为这人是蒋竞年,反而增加了几分性感。
他挂着虚弱的笑容,说:“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沈蕴看了他几秒,忽然红了眼眶。下一刻,扑进他怀里,一股莫名的委屈像是决堤的洪水,不断从心口泛上来。
她哽咽着说:“没事。”
手揽在她瘦削的肩头,拢紧,蒋竞年笑着说:“没事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就是……太高兴了……”
只要他好好的,沈蕴一点儿都不怕丢人。
蒋竞年低头,鼻尖从沈蕴的头顶擦过,有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蹿入鼻内。
是他熟悉再不过的味道,好闻,带着沈蕴独有的气息。
他抱着她,轻声说:“我也很高兴。”
后来蒋竞年康复了,沈蕴问他当时的心情,是不是真的如表现的那般轻松,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怕。
蒋竞年回的理所当然:你见我什么时候怕过?
沈蕴嘁了声,嫌弃他口是心非,径自窝进沙发里,捻了颗车厘子塞进嘴里。下一秒,蒋竞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近,含住她的唇,将那颗本该在她嘴里的车厘子卷入自己嘴里。
末了,还要抿着唇回味,故意逗她:“真甜。”
继而听到沈蕴红着耳尖骂他:“流氓!”
当然是怕的,特别怕。
怕自己真的像父亲那样得了癌症,怕她因为自己而伤心难过,更怕自己无法陪她走完一辈子。
他怕,像父亲丢下母亲那样,留沈蕴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人世间。
或许她会重新拥有一份爱情,或许她会再婚,或许她会有孩子。然后,她的人生被新的人、新的生活填满,或许,她会渐渐遗忘这段爱情和他这个人。
但是蒋竞年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比他更爱沈蕴。
他不放心将沈蕴交给任何人,除他之外。
-
隔年开春,两人备孕成功,蒋竞年更加无微不至的照顾沈蕴,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有时候杨义丛取笑他,说他是老来得子才这么紧张。
蒋竞年未置可否。
沈蕴的害喜很严重,吃不得闻不得,有时候就吃一小口就会吐到天昏地暗。不过两个礼拜,沈蕴就消瘦下来。
蒋竞年心疼的不行,只恨自己不能代替沈蕴怀孕。
因为身体原因,沈蕴停下手头的工作,开始在家休养。
杨爱芳知晓此事,特地从C市赶来,搬进沈蕴家照顾她。
有了杨爱芳的悉心照顾,沈蕴的情况稍稍有缓解。
晚上,别的爸爸给胎儿做胎教,蒋竞年倒好,对着沈蕴的肚子开始亲子教育,把沈蕴逗得不行。
有一天,沈蕴被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一脚,下意识地“啊”了声。
彼时蒋竞年正在电脑前工作,闻言立马凑过去,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沈蕴眨眨眼,用手指指肚子,委屈吧啦地说:“又踢我。”
蒋竞年对着肚子恶狠狠地说:“臭小子,你再踢你妈,出来后小心我揍你。”
一顿猛如虎的教育后,面不改色地回到电脑面前继续工作。
沈蕴笑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蒋竞年头也不抬地说:“女儿也一样,也得揍。”
沈蕴不满意这个答案:“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你怎么这么对你的情人,太绝情了吧!”
蒋竞年低低笑了声,转头看她:“不可能。”
沈蕴:“???”
蒋竞年轻轻扬起眼尾,说:“我的情人只有你一个。”
沈蕴憋着笑,看了他好半晌,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起身走到他身后,圈着他的脖子侧头亲他:“嘴真甜,奖励你一个。”
自从沈蕴怀孕,两人便没有再同房,这会儿被她亲着,蒋竞年有点忍不住,按住她游走在身上的手,哑着嗓音,气息不稳地说:“别闹。”
沈蕴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窝在他怀里,喘着粗气低声说:“问过医生,过了危险期就没事。”
话音落,四周静了几秒。
片刻后,蒋竞年挑了下眉,失笑道:“问医生?看来我们蕴蕴是真的想了。”
沈蕴被他这么调侃,不免有几分难堪。沉着脸说:“我才不想!”
说完,作势要起身,被蒋竞年用手按住了。
他的嘴角扬着笑,吻落下,说:“嗯,是我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