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鸣将手里香喷喷的咖啡放在桌沿,往她走去:“那我也进去。”
长腿迈开,一阵风旋,大伙自风起处看往风去处,眼睛和嗖嗖射出的箭似地逡巡在程鸣和鹿呦呦身上。
鹿呦呦脸皮子被戳得生疼,龇牙咧嘴地无声问他:“你想干嘛?”说好的不熟呢,人与人之间的那点信任呢?
程鸣将手很自然地放在她身后,推她进到里屋,说:“向你学习嘛,学姐。”鹿呦呦拿辫子甩他:“你闭嘴吧,大哥!”
于是这晚台里聚餐的时候,大家都非常自觉地给鹿呦呦和程鸣让出两个相邻的位置,端平亲自引着两人坐过去,别有深意地拍了拍鹿呦呦肩膀:“不错啊,呦呦,你这动作够迅速的!”
在座的交头接耳,鹿呦呦扫去一眼,迎回一片不怀好意的笑。事情的发展如同脱缰的野马,凳子也灼灼有大火蔓延,她连忙站起身来,摆着两只手说:“不对,不对——”
我们之间的友谊是纯洁的,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没有的!程鸣已经按上她肩膀,要她坐下来,夹了一筷子蔬菜搁在她碗里,越描越黑地说:“别老咋咋呼呼的,快吃吧。”
鹿呦呦眼前一黑,脑子里已经刮起风暴,搜肠刮肚地翻找自己惹到他的地方。好像没有啊,房间让给他了,拖鞋送给他了,就连早上的鸡蛋都是她动手煎的!
于是乎问题的答案齐刷刷指向了同一个!
不过有了上一回的经验,鹿呦呦也不大敢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你喜欢我什么地方我改”,而是以退为进,打了个保险牌。
她在桌下拿脚一个劲勾他,咬牙切齿地小声道:“你说,我到底什么地方惹到你了,换你这样对我?”
程鸣却不为所动,对着碗里的一个水煮基围虾左右开弓,特娇气地剥过皮,还掀了后背抽出泥筋。鹿呦呦一阵白眼,翻得自己脑仁都疼,说:“你累不累啊?”
“他累不累我不知道,呦呦啊,我觉得你挺累的。”隔壁田原挤过来说话,鹿呦呦递给他一个“关你什么事”的表情,他嘿嘿笑道:“呦呦,你能消停会不,我腿都被你夹疼了。”
鹿呦呦惊得张大嘴,掀开桌布往下看,田原翘着二郎腿,正被她锁住脚踝。她连忙道歉,说对不住啊,旁边传来程鸣的笑声。他将那只剥得干干净净的虾子往她碗里一放,说:“让你好好吃饭的呢?”
周围视线换成了针,于无声里将人戳成刺猬,鹿呦呦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想哭。
田原把这互动看进眼里,一脸说不出来的羡慕,往鹿呦呦跟前一凑,说:“注意点影响,饭还没吃多久呢,被狗粮喂饱了。”
鹿呦呦纠正:“没有的事!”正将虾还给程鸣,说是嫌他手脏。程鸣也不甚在意,沾了点酱油吃了,把嘴吧唧得能唱起歌。
田原哪能相信,啧啧:“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呀,也太迅速了,能给个缓冲时间不?不过程学长,我要给你一个建议啊,呦呦抢手着呢,你可一定要看紧点。”
鹿呦呦无语,要奋起跟人分辩,程鸣拦住她,说:“那是肯定的,何况她心思活着呢,一个不留神就爱捅娄子。”
田原哈哈直笑,朝人亲热地招了招手,声音更低了:“我们台长你认识吧,大名鼎鼎的高岑岑,呦呦跟他是旧相识,两个人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提到这名字,鹿呦呦立马瑟缩了一下。程鸣敏锐地察觉她的异样,看了她一眼,跟田原碰杯,说:“感谢你的宝贵情报。”
田原说:“客气了,以后都是一家人嘛。不过他们俩也就是朋友,高台长他心里是有人的,就坐隔壁桌呢,穿白色羽绒服那位。”
鹿呦呦耳里立马“嗡”的一响,也顾不上去瞧程鸣到底找没找那人了。只觉得现在就像是被扒了浑身的衣服,□□着站在大家的视线里。
大家是看得出来的,她跟高岑岑来往亲密,说不定也能看出她的悸动,知道她对这位学长、朋友有着其他想法。
而她就是这么傻,自以为也会是他的红颜知己,以至于愚钝连田原都看出他心有所属了,她还削尖了脑袋要往前钻。
心情不佳,反应到脸上就是愁眉苦脸,程鸣的别有用心影响不到她,大伙的插科打诨更影响不到她。
直到沈千言出现时,她方才找回散出的一点点气,聚拢在眼睛里逼出猎猎的风。可有意思吗,高岑岑一直把她当妹妹,她连沈千言情敌的资格都算不上。
沈千言还是那样的端庄靓丽,笑得时候眉眼舒展,气息如烟铺展开来,将所有人都圈进她的世界里。
沈千言的落落大方,更衬出鹿呦呦的十足小人。无法纾解,只能学着电视里的把酒言欢,用一口闷打开声势,鹿呦呦一连喝了几杯黄的,干脆利落。
大家拍手叫好,只有程鸣冰冷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但也不劝,等她晃晃悠悠坐下来的时候,对她小声道:“你今天要是醉了就自己回去,我可不带酒鬼。”
鹿呦呦大脑当机,舌头发麻,已经失去抬杠的能力,往桌上一趴,断断续续道:“不带……就不带!”
头有点晕啊,想歇一歇。这句话在脑子里来来回回旋转过几圈,却不知道到底说没说出来。
总之再有知觉的时候,正趴在一个软绵中带点硬度的东西上摇来晃去,路边成排的小树一棵棵往后退步。
她一边抽手一边喊:“快!快!”
本就窝足了一肚子火的男人将她往上用力一托,声音爆裂般炸开:“鹿呦呦,你再胡闹,我把你整个摔地上,你信不信?”
鹿呦呦一怔,深刻思考了一分钟。
“驾!驾!”
程鸣双膝一软——
“鹿呦呦,你这个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