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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80【全文完】(2 / 2)


***

回到北洲时,果?然如司空渊所说,吉时马上?就到了。

青枝和陈挨已经站在正厅,房间里红绸喜字高悬,大红喜烛红彤彤点满房间,映出宾客们祝福的笑脸。青枝两手无?意识缠着喜带,眼巴巴望着门口?,直到云栩栩和司空渊出现,她的眼睛蹭一下亮了,红盖头一蒙,转身对司仪说,“开始吧。”

云栩栩蓦地笑了。

修真界没那么?多规矩,所以青枝能够当着众人的面盖盖头,另一方面,也因为她现在很幸福。

青枝不到两百岁,以修真界的计算方法,她还是小姑娘,正该闹腾的年纪。可从前,青枝身上?很少出现天?真活泼的情?态,云栩栩甚至一度将她当作类似母亲的存在。

但?因为陈挨的出现,她又可以从成熟稳重的大人,变回肆无?忌惮的小姑娘。果?然,幸福都是藏不住的。

转眼,司仪已经开始主持拜天?地,陈挨与青枝都没有父母,主位上?并没有其他人,云栩栩的视线停不住,很快移向四周。

这一瞧,竟然看?见很多熟人。

有云如生,葛绘,裴安,乐山乐水,甚至还有易容来?凑热闹的奉明和崇礼,云栩栩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以相同的目光回望。

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眼中。

云栩栩拿起酒杯,遥遥敬了众人,最后,她坐在云如生旁边,轻轻喊道,“爹。”

云如生瞬间红了眼眶,他如今飞升在即,少有情?绪起伏。唯独见到云栩栩,只像个?寻常的父亲,他握着女儿的手,止不住道,“好,回来?就好。”

云如生不问她如何回来?,也不问这百年经历了什么?,只说回来?就好,就像两人从未经历生离死别,她只是出门游玩,玩累了,自然就回到家?。

云栩栩也跟着笑,还炫耀般说道,“爹,您放心飞升,无?论有什么?,女儿给您担着。”

“行。”云如生果?断应下,虽然不需要女儿帮忙,但?和所有父亲一样,都为这份关心感到愉悦。

云栩栩陆续又和认识的人打过招呼、约定日后见面,青枝那边也礼成。修真界不像凡人,女子只能回房,而是可以和男修一同敬酒。

但?青枝主动拒绝了。

她想,敬酒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趁着这段时间,抓紧和自家?小姐亲近,没看?那个?圣尊一直虎视眈眈的,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把?小姐拐跑了。

而另一边,陈挨见识过媳妇儿和云栩栩亲昵的样子,危机感顿起,他也不管什么?敬酒,直接表示要回房。

所以,成亲进度突然飞跃,直接跳到最后一步——闹洞房。

年轻弟子们呼啦啦往后院跑,云栩栩含笑跟在最后,然后遇见了同样慢悠悠的奉明和崇礼。

哪怕成为宗主,奉明也没改跳脱的性格,至少在亲近的人身边没改,他一见到云栩栩,就用力拍她的肩膀,“小师妹,回来?也不和我们说一声,难道师兄不是你最重要的人了么??”

有亲爹有男朋友有闺蜜的云栩栩:“……”恕我直言,还真不是。

崇礼则一如既往地靠谱,亲昵地揉了下她的脑袋,以兄长?的口?吻道,“没事可以来?昭天?宗玩,无?论如何,你们也算昭天?宗的一份子。”他顿了顿,“也不必担心遇见师父,他如今算是半个?凡人,不会再出现。”

怕他们不愿意听,崇礼故意说的很含糊。但?其实,云栩栩知道克忠的结局。

他渡劫后只剩魂体,必须靠修炼才?能维持形态,但?克忠没有那样做,他回到和司空锦瑟住过的地方,像个?凡人一样,生活在那里。

只是,司空渊在那片村子施过阵法,克忠每次接近,都要进入幻境,清醒地经历司空锦瑟当年经历过的一切,逃命、奔波、村民?的排斥、最后的剜眼之痛……

而且,即便克忠经历过这一切,也无?法靠近司空锦瑟的坟墓,他只能在村子外、视线都无?法触及到过去的地方徘徊,日日夜夜重复痛苦,直到魂飞魄散那一日。

山高水远再无?瓜葛,魂飞魄散不复相见。

这是当年司空锦瑟说过的话?,克忠也只能接受这个?结局。

对此,云栩栩没什么?看?法,克忠想赎罪也好,不赎罪也罢,她都不在乎。于她而言,克忠只是一个?不重要的过客,不值得?她分神。司空渊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克忠活着比死亡更痛苦,他早就一剑斩了对方。

两人都神色淡淡,明显不愿多谈的样子,崇礼便自觉转移话?题,他温和地望着云栩栩,“若是以后受欺负,不要怕,师兄们为你做主。你是宗主的师妹,整个?宗门都是你的后盾。”

受谁欺负,他没明说,但?大家?都懂。

司空渊早就不耐烦,闻言冷冷瞥了崇礼一眼,直接捏着她手腕离开。

云栩栩一边和师兄们挥手,一边哈哈大笑,她用手肘怼了下司空渊的腰,“听见没,我也是有娘家?的人。”

“他算什么?娘家?。”司空渊轻嗤,握住她作乱的手,改为十指相扣的姿势,面不改色继续走。

云栩栩愣了一秒,眉眼弯弯追上?去。

……

因为路上?耽误许久,到洞房时,大家?已经闹得?差不多,青枝早就摘了盖头,两人正要喝交杯酒。

周围丫鬟们起哄,

“副族长?,不说点什么??”

“对啊对啊,新娘子这么?漂亮,副族长?不表示一下?”

因为省略了接亲这步,难为新郎的环节被安排在这里,几个?丫鬟拦着新郎,说什么?也不放人。

陈挨冷着脸,一手捏着酒杯,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他看?着被团团簇拥、正温柔笑着的青枝,心里话?脱口?而出,“从今往后,我这条命是你的。”

这句话?有多重,也许只有陈挨自己?明白。

他自小跟在司空渊身旁,可以说,全部的生命都属于圣尊。司空渊变为姒深后,许诺放他自由,但?陈挨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被当做刀养大,已经忘记如何做人。

陈挨并不觉得?做刀不好,只是今日后,这把?刀只属于他的妻子。

隔着重重人海,青枝瞬间明白了陈挨的意思,她眼中有泪光闪过,似乎想过去,丫鬟们却不依不饶,

“这算什么?,又不是当下属。”

“什么?命不命的,这可是成亲,快说几句好话?。”

陈挨大概也觉得?这样说不太好,耳朵憋得?通红,半晌后吐出一句,“我心悦你。”

看?似敷衍,但?已经是他的极限,毕竟平日能动手绝不开口?,今日能说出这句话?已经很意外。

因为以后还要在陈挨手下讨生活,短暂地起哄后,丫鬟们也不再为难,把?红霞披肩的新娘带出来?,一杯酒放在她手里,簇拥着她向新郎走去。

穿着喜服的两个?手腕相交,杯中酒一饮而尽。在无?数祝福声中,陈挨将青枝拥入怀中。

“我们走吧。”云栩栩远远站在屋子外,笑着晃了下司空渊的手。

“不看?了?”司空渊漫不经心地问。

“之后是洞房,我可不敢看?,怕陈挨打我,”云栩栩卸下力道,靠在司空渊身上?,头发蹭了蹭,轻笑道,“咱们有点自知之明,被赶走之前,还是自己?走比较好。”

……

毕竟是婚宴,两人不好直接瞬移,于是手牵手下山。身后的哄笑声不时传来?,伴着清风吹入耳畔,云栩栩想起陈挨别别扭扭的告白,也忍不住笑。

笑着笑着,忽然生出一点微妙的遗憾,东沧界普遍内敛含蓄,甚至没有‘我爱你’这种说法,而且以司空渊冷淡的性情?,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对她说出这句话?。

云栩栩抿唇,偏头看?对方冷薄的侧脸,司空渊真的很好看?,剑眉薄唇、目似星辰,平时没有表情?时,总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但?这样的人,却会牵着她的手,陪她走入喧嚣尘世。

就像神明淡漠无?情?,却愿为一人折腰。

云栩栩忽然就释怀了,心想:这有什么?,他不对自己?说,自己?还可以对他说嘛,男女平等,从告白开始。

就在她暗自下定决心时,司空渊忽然转头,黑眸深深地望过来?,“有事?”

刚才?还信誓旦旦要告白,然而司空渊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幽深眸子盯着自己?时,云栩栩莫名就说不出话?,她像被戳破了隐秘的心事,心中有紧张、也有莫名的羞恼。

她瞬间转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干巴巴道,“我累了,想回家?。”

司空渊挑眉,什么?都没问,只是从牵手改为揽住她的腰,下一秒,两人在原地消失。

云栩栩恍惚一瞬,才?发现她瞬移了,而降落的地方是偏山。

落地后,司空渊很自然地走进冰屋子,动作熟稔姿态放松,显然经常这样做。反而是云栩栩,从对方怀里跳出来?后,默默在山顶愣了好一会。

她完全没想到,提起“家?”,司空渊想到的竟然是这里。不是百日峰,不是无?妄山,而是冷冷清清的偏山。

刚才?的种种情?绪褪去,云栩栩只觉得?复杂。可以想象,她离开之后,司空渊在这里生活多久,才?会习惯把?偏山当做家?。

她不自觉开始打量,比起百年前,偏山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有些可笑的冰屋子、随意散落在四周的摇椅,以及……一大片黑色土地与上?面碎成粉末的白棉种子。

云栩栩并非第一次见到这幅场景,只是过去是以天?道的角度,如今置身其中,无?论是眼前近乎惨败的景象、还是心中的情?绪,都比之前百倍剧烈。她蹲下身捻起一捧土,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

从天?道变回人,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过程,如何凝出身体暂且不论,单纯保持思绪清明,就非常困难。

打个?比方,她的思维像一滴水,而天?道则是汪洋大海,一滴水汇入大海,还想保持自己?的完整,几乎不可能。

云栩栩能做到,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司空渊。

当年她重归天?道,思维没有立马消失,而是短暂地保留了一段时间。那时候,她下意识追随着司空渊。

她看?见他摧毁无?疆墙;看?见他沉默地返回偏山、毫不犹豫地粉碎满山的白棉;看?他枯坐在冰屋子里、冷漠地像失去全部情?感。

当她目睹这一切时,心中突然涌现出无?数痛苦与后悔,激烈的情?绪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燃尽她的神识。也正是这样的情?感,以不可磨灭的姿态,帮她抵御天?道的同化,使她依旧是她。

云栩栩的回归,依托于痛苦,可本质上?,却因为司空渊近乎执拗的坚持。

因为他从未放弃,所以她也没有放弃。然后终有一天?,奇迹降临,她得?以重返人间。

爱总能带来?奇迹。

云栩栩松开土起身。她看?向司空渊挺拔的背影,之前那点微妙的遗憾彻底退去,也许司空渊一辈子都不会说出那句话?,但?又有什么?关系?

她已经知道,他爱自己?。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又或者司空渊从未忽视过她,她只停在这里几息,司空渊已经转头,散漫开口?,“不是说累了,怎么?不过来??”

再次对上?他的目光,云栩栩想说的话?,瞬间又憋回去了。

她用力捂着额头,暗自叹气。告白什么?的,真是太难了,比她当年一刀解决小白鼠还难。怪不得?当医生只要五年,结婚却要等二十年。

而不远处,司空渊对上?她略微懊恼的目光,黑眸凝凝,心念转过一圈。

——她刚才?就有些不对,仔细回想,大概是陈挨说完那句话?之后。

心里有了想法,他干脆停下脚步,转身懒洋洋开口?,“胡思乱想什么?呢?”

云栩栩捂着脸,郁闷道,“我没有,我就是……”突然不好意思!!!

“还说没胡思乱想,”

夏日微风中,司空渊轻笑,低沉暗哑的笑声像是羽毛轻轻掠过心尖。他慢悠悠向她伸出一只手,“过来?吧,我也爱你。”

语调散漫且随意,仿佛谈论今日天?气很好一般自然,云栩栩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对方说了什么?,心脏猛烈地颤了一下,像是触碰冬日的火焰,渴望比疼痛更先到来?。

指尖微微蜷起,她脑中只剩一个?念头:他怎么?知道的……

云栩栩的目光充满不可思议,司空渊以为她不相信,破天?荒地停下解释,他的语调拉得?很长?,听上?去竟然有几分温柔,

司空渊:“我的确对你有超乎寻常且无?法解释的在意,我曾以为这是天?道对规则天?然的吸引,但?变成姒深后,规则无?法束缚我,那些在意却仍然存在。”

“我不知,这是不是你们常说的感情?。”

“但?我想,我爱你。”

云栩栩离开后,她的东西都留在偏山,司空渊偶尔打开她看?过的书册,总能在里面找到痕迹。

她看?书时小动作很多,入迷时会薅头发,走神时会卷书角,思考时会在上?面留下字迹。司空渊不止一次在书页中翻到长?发,还时常看?见她写的字。

如果?不喜欢,会在旁边写讨厌;如果?赞同,会画下几朵花花。但?书里留下最多的,还是他的名字。

北洲期间看?的书,她写的大多是“大魔头”,也许笃定他看?不见,旁边还会留下几句骂骂咧咧的话?;反而失忆之后,“司空渊”这几个?字才?开始出现,大多笔锋顿挫,一笔一划不连贯,似乎在犹豫迟疑。

再后来?,“司空渊”后面会加上?其他字,“我爱他”三个?字最常见,偶尔会被涂黑,偶尔会写好几遍,一撇一捺写得?用力,像有千斤重。

仅仅看?着这些字,就能想象出她当时种种心情?。这些字迹也从纸上?,慢慢刻进司空渊的心里,在他明白什么?是爱之前,他已经牢牢记住这句话?,并且将它?和云栩栩紧紧联系在一起,密不可分。

爱之于他,或许不懂,但?早已扎根脑海、无?法磨灭。

云栩栩显然也想到这点。

她明白过来?,司空渊是在她留下的只言片语中找到这句话?,心脏忽然就变得?柔软,像是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带着她无?可抑制地沉沦。

她突然想起一个?比喻,人人都希望流浪汉有房子,但?很少有人愿意为流浪汉建房子。爱也是如此,它?不是言语,而是行为,是让流浪汉拥有房子的过程。

有人口?口?声声说着爱,做尽伤害之事。而司空渊从未说过什么?,但?一举一动,皆是爱她。

他会对她的眼泪妥协;会为她铺好前行或者后退的路;会独自信守对她的承诺。

司空渊明明没经历过爱,却比所有人都更懂爱。

云栩栩忽然笑了,她轻轻抬手,粉碎的种子重新扎入土壤,转瞬便生根发芽、长?出花苞,不到几息时间,满山白棉竞相开放。她看?着司空渊站在花丛中,身后是冰层反射的冷冽日光,可他望过来?的目光,分明又是柔软的。

她向他走过去,裙摆摇曳,穿过鲜花遍野,穿过清风朗日,穿过天?道规则与百年光阴,终于,她走到他面前,将自己?的手,郑重地放入对方掌心。

十指相扣,云栩栩听见自己?喜悦的声音,“司空渊,我也爱你。”

我曾生在命运指定的道路,前后左右大雾茫茫,不见前路,没有归途,日日夜夜踉跄奔走,连面目都模糊。

直到你突然出现,带我拨开荒草荆棘,带我走过漫长?黑暗。自此,大雾散去,荒芜道路上?繁花盛开,白天?夜晚日月常明。

从此,我看?见世间万物,我看?见你,我看?见长?路有终,而爱意无?尽。

司空渊,我永远都爱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这一路的体谅、陪伴与支持,真的真的很感谢,希望这篇文给你们带来一点快乐,也希望有缘再次相见。

新文《公主们的裙下臣》,专栏看一下呗~

(我!这!次!存!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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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汉的比喻来自瑞克和莫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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