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
李聿闻声扭头看了眼陆衡,示意他去开门。
楼里管事乐呵呵地走了进来,洋溢着喜气,“恭喜啊,李公子!”
他捏着两张银票送到李聿手里,“李公子真是好眼光啊,您押得那位银衣公子投了个全壶!这是您赢得钱,还请过目。”
他收下后随便看了一眼就递给了陆衡,谦逊地笑了笑:“运气好罢了。”
陆衡有些迟疑地接过银票,待管事离开后才问:“公子,我记得投壶的两人都不是身着银衣。”
倒是薛姑娘穿了一身银色锦袍。
况且公子让他回府取银子不是为了那位新来的投壶高手吗?
听闻他在蜀地都找不出敌手来,近几日才被请到京城,公子此次来正是为了一睹风采,顺便捧个钱场。
李聿轻呷一口茶,撑开折扇摇了摇,“确实不是他们。我押的——”
说及此,话声顿了顿,嘴边溢起一丝得意的笑,“是薛翦。”
方才见她那么随意一掷便知道,对于投壶她可是个中好手。
明知押她会赢,岂有不做的道理?
“薛姑娘?她竟然下场了?”
在茗品楼投壶的都是为了谋个营生,讨点小利,哪有官家小姐下场比试的道理?
这位薛姑娘莫不是病了?
李聿瞧陆衡吃惊的模样,轻嗤一声:“像她这般会作弄人的,做什么都不奇怪。”
陆衡抿了抿嘴,心知公子指的是七年前的事。
七年前薛姑娘送了数十只活老鼠为礼给公子,令公子病了一夜,还不知道被哪个长舌的传了出去,害公子沦为京城笑柄。
公子对此一直难以释怀,现在薛姑娘回京,公子少不了要找她报复了。
可是话说回来,作弄别人是一回事,怎么还作弄起自己了?
李聿一口仰尽杯中余茶,站起身道:“走了,还要给我娘买桂花糕呢。”
*
薛翦走出茗品楼时,正好碰上了赵管家。
赵管家虽然看上去瘦瘦巴巴的,可一双深陷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当下薛翦便认出了他,心中暗道不好,蓦地扭过头,往她的红马疾步走去。
她本来是想先回家的,可是经过茗品楼时就莫名的很想尝尝栗子糕,毕竟七年没吃过了。
这的确是她走进茗品楼的动机,至于后来发生的事她自己也没有料到。
要是让薛晖知道她回京后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回家,肯定又该说教她了。
她心里一直默念:快走快走,赵叔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正当她走到红马旁,马上就要一蹬而上落荒而逃时,身后传来了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
“小姐?”
如此单薄的两个字像是施了咒语一般附在了薛翦身上,令她浑身一僵,定在了原地。
这都能认出来?
爹爹这些年不会是派人暗中盯着我了吧?我一身男装不说,这些年也长开长高了许多,就凭刚刚一个照面就认出我了?
“小姐,是你吗?”赵管家虽是在问,语气却十分平淡,甚至掺着几许笃定。
薛翦动作有几分滞缓,极慢地转过了身,脸上扯出了一抹摇曳的笑:“赵叔......”
但见赵管家健步如飞,几息之间就走到了她身旁。
薛翦突然有些后悔。
她本想装作未闻,上马逃离。可是一想到赵叔一把年纪了,若是在后面追着她跑……
不合适。
“赵叔,您是怎么认出我的?”薛翦神色怏怏,似是不服气。
赵管家面容祥和,笑起来时眼睛微眯着,话音含笑:“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逃跑的时候总是硬生生地别过头然后佯装镇定。”
“赵叔说笑了,我哪有逃......”
赵管家向她指了指对面的黑色马车,“小姐,上车吧。”
薛翦看了看自己的马,又看向赵管家,一脸不情愿。
“小姐,您的马儿我等会儿让下人牵回去。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都很想念您,您还是先跟老仆回去吧。”
这打起感情牌来,薛翦自然没话可说,点点头便上了车。
马车慢慢行驶过几道街巷,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薛府。
薛翦撩开车帘走了出来,从车轼上一跃而下,站定后抬头望了望顶端黑金色的门匾,一时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