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腊月,即使是朔风飞雪,也拦不住人们忙碌的脚步,所谓“家无虚丁,巷无浪辈”,不外如是。
安乐侯府也是一派忙碌之色,无论是家中下人为过年作各项准备,还是生意上的年终汇总,都让方槿忙的脚不沾地。
然而有一件事情却让她有些不安,当今皇上生在腊月初七,每到万寿节当天,宫中都会举行宫宴。作为外命妇,方槿自然是要参加的,只是原主记忆中并没有参加宴会的经验,万一出个错,那可是大不敬之罪。为此,方槿只好先去请教黎锦宏,又把女儿的礼仪教习请来,自己恶补了好几天。
直到宫宴当日,方槿还是有些战战兢兢。被领路的宫女带到自己的座位上,方槿打眼瞧去,自己的位子乃是主殿的中间靠前,左右两边都是和自己品级一样的命妇。众人来的都不晚,不少认识的夫人聚在一处说话。方槿还瞧见可自己家祖母方老夫人,她的位置要靠前一些,与穆郡王妃相邻,两人正在说话。
因着黎锦宏的断亲之举,方槿并未去找方老夫人说话,其他命妇也有偷眼瞧方槿的,却并没有人上前打招呼。对于这样的情形,方槿反而处之泰然,若别人对她有交好之意,她恐怕要忐忑一些,毕竟方槿对于京城的勋贵圈子并不熟悉,万一别人另有所图,她怕一不小心钻了套子。于是,方槿安然坐在自己位子上,仔细观察在座的夫人们,谁和谁要好,一目了然。
到了申时正,只听太监大声唱道:“太后娘娘到——皇后娘娘到——陈王太妃到——昭阳公主到——”
殿中诸人赶忙起身下跪,齐声道:“恭祝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叫起之后,众命妇一一归座,方槿向上看了一眼,只见太后和皇后并排坐在主位上,陈王太妃坐在太后下手,昭阳公主坐在皇后下手。最让方槿惊喜的是,在皇后位子的后面,她看见了穿着女官服饰的秋水。
宴会开始之后,太监宫女流水价的端上酒菜果品,只是生冷的多,热乎的少,方槿干看着不能下嘴,心中庆幸听了黎锦宏的话,提前吃了东西。倒是宫中教坊司献上的歌舞十分精彩,管乐声也透着一股喜庆。
陈王太妃也是见过秋水的,穆青瓷落水一事,陈王太妃印象深刻,于是问皇后道:“娘娘后面这个丫头似乎是和锦宏媳妇的丫环长的颇为相似。”
皇后笑道:“可不就是她么,还是阿音上安乐侯府的时候,听锦宏媳妇说身边的丫环医术不错,给本宫强要来的,也不知锦宏媳妇心疼成什么样。”
刘音接口道:“我刚才还看见表婶往秋水这边望呢,只是心疼也不还她,好不容易母后的身子被调理的有了起色,我还指着秋水给太后也调理一番呢。”
太后年前病了两个多月,直到如今脸色还有些苍白,陈王太妃担心了许久,如今听说秋水善于调理,自然是高兴的,“那就说什么也不能还了她了,反正锦宏那小子邪门道多,大不了让他再给自己媳妇找个会医术的丫环去。”
这话说的太后也绷不住笑了,“前几日锦宏来请安,哀家瞧着油光水滑的,可见他媳妇是个会调理人的,如今又有皇后这一事,该赏。”招来身后女官,“哀家尝着这盘酱鸭味道不错,你拿去赏了安乐侯夫人,另去取两匹云锦来,让她出宫时带回去吧。”
女官应了声是,自去封赏。
自来宴会,主位上的太后皇后都会赐下菜来,以示恩赏。被赏的必然是简在帝心的,而被赏的次序则代表了皇家对你的重视程度,故而每次宫宴,众人都会关注此事。
而今年最让人目瞪口呆的竟然是安乐侯夫人第一个被赐菜。安乐侯黎锦宏是谁?京城有名的风流纨绔,不少人家教子的反面典型,能做出和岳家断亲这样大逆不道之举的神人。若不是他是太后唯一的亲侄子,且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之举,早就让御史的口水淹死了。
方槿看着眼前女官端来的菜,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谢恩之后归座,发现周围女眷看她的眼光已经有了不同。
方槿两旁坐着的也是侯爵夫人,她们率先和方槿打招呼,直夸她衣服上的绣纹好看,方槿扯着嘴角应付几句,正在不耐烦之际,外面一个宦官进来,浮尘往手臂上一搭,躬身道:“启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今日圣驾千秋,陈王送来抗倭捷报,剿灭倭寇二千余人,俘海盗首领王通。当此海晏河清,普天同庆之际,圣上谕旨,于本月十五谒祖陵,告祖先,并于西山围场举办狩猎仪式,不负先祖荣光。”
一众命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先惊后喜,不约而同地起身跪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