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方槿迷迷糊糊地醒来,朦胧间就见黎锦宏在旁边打着呼噜睡的正香。方槿大惊而起,抬脚便把人踹了下去。
黎锦宏“哎呦”一声,一手扶着屁股,一手指着方槿,怒道:“你做什么?!”
方槿不理他,只是低头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见并无异样,才道:“我才该问侯爷,外头睡的好好的,爬到我床上作甚?”
黎锦宏揉着屁股站起来,看看时辰,又望了望门口,重新爬回床上,道:“再过一刻丫环们就该来伺候你我起床了,若是被她们看见我睡在外间,你当好看呢。”
方槿起身又踩了黎锦宏一脚,方觉心头之气顺了些,下床到屏风后穿衣。
不多时,丫环们次第而入,伺候两人洗漱吃饭。饭后上茶之时,有下人来报,大少爷和大小姐来给夫人请安。黎锦宏笑道:“这两个孩子有心了。”
丫环带着大少爷黎渊和大小姐黎漫进来。方槿早知他们是龙凤胎,今年十岁,只见两人面容极为相似,都有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只是黎渊畏缩,黎漫木讷,哪里有半分出身侯府的模样?方槿看向黎锦宏,见他脸上已是不喜。
两个孩子上前给方槿磕头请安,规矩倒是一分不错。方槿让落霞拿来见面礼,黎渊是一套文房四宝,黎漫是一套珠玉头面,两个孩子又磕头谢过。方槿问了些话,两人都是问一句答一句,唯恐说错了话被罚的样子,这让方槿也索然无味起来。
幸好此时杜姨娘带着二小姐来了。杜姨娘进来时,方槿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滞,她自问见过不少美女,无论是现代明星还是庆国公府的方柳、司徒雪之类,都没人给过方槿这种感觉,那是一种牡丹花在眼前缓缓绽放之美,令人见之忘俗。方槿听闻,杜婉儿昔年乃京城望月楼头牌,黎锦宏曾为她一掷千金,怎奈杜婉儿后来入了郑王府。后郑王谋反被赐死,家眷被打入死牢,安乐侯在皇上面前跪了四个时辰才求得恩典,让杜婉儿入安乐侯府为妾,京城一时传为风流佳话。
此时方槿再看黎锦宏表情,只见他神色平静,方槿心下冷笑,当真是薄情寡义。
方槿给了杜婉儿一对金镯子,一只喜鹊登梅的步摇,杜婉儿恭敬道谢,面上无悲无喜。二小姐黎沁跟在母亲身后请安,七岁的孩子已有了母亲几分姿色,想来长大后必然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只是她在看方槿时眼中流露出戒备的神色。
杜婉儿母女刚刚起身,一个丫环领着一个五岁的幼童便进来了。幼童先向黎锦宏请安,又给方槿磕头,方槿见他乖巧腼腆,除文房四宝之外,又送了他一个玉制九连环。
黎锦宏笑着将儿子抱在膝上,蹭了蹭脸,笑问:“几日不见,澈儿想不想爹爹?”孩子轻声说想。
带黎澈进来的丫环对黎锦宏笑道:“禀侯爷,三少爷连日来读书甚是勤快,刚刚还说要背书给侯爷听呢。”
黎锦宏看向儿子,面带惊喜,道:“澈儿要给为父背什么书?”
黎澈望了丫环一眼,开始低声背《三字经》。方槿见丫环眼光直直地望着黎锦宏,脸上露出爱慕的神色,回头看了一眼落霞,落霞附耳道:“她是先夫人身边的大丫环夏荷,先夫人临终之时,给她开脸做了通房,后来一直是她在照料三少爷。”
落霞说话的功夫,那边黎澈在背到“自修齐”时再背不下去,抬眼望向夏荷,身子开始发抖。黎锦宏搂紧儿子,温声道:“能背这么多,已是了不得,去那边和你大哥玩吧。”
黎澈走到黎渊身边,黎渊起身让出自己的位子,坐到黎澈下首。
夏荷则莲步轻移,到黎锦宏身边倒茶打扇。
方槿看着这四个孩子,心下有些发酸,可又一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还是硬下了心肠。而对于黎锦宏,她心中则多了几分不屑。
黎锦宏问身旁的丫环道:“王姨娘怎的还不来?”
丫环道:“今日一大早,姨娘身边的巧儿过来说,姨娘连日来盘账,累的狠了,今日约摸着会来的晚些。”
过了约一炷香时间,外面才有丫环来报“王姨娘与二少爷前来请安。”
就见两个丫环打起帘子,王姨娘缓缓走进来,每一步都好似量过,步态沉稳,气质端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当家主母。二少爷黎深跟在母亲后头,十分规矩。
方槿依例给了母子二人见面礼,黎深接过文房四宝就给了后面的丫环,看都没看一眼。王氏谢过之后,沉声道:“夫人未来之前,家中的一应事务均是由妾管着,本来今日该和夫人交接,但近几日刚好庄子里的蔬果成熟,庄头们来来往往,账目还乱着,还望夫人宽限几日。”
方槿笑道:“我初来乍到,对府里的事情并不熟悉,王姨娘管着就是,待我熟悉了,再交接不迟。”
王姨娘勾唇一笑,坐在杜姨娘上首。
方槿与黎锦宏的侍妾子女并无多少话好说,便早早的打发他们回去。待众人出去,黎锦宏扫了一眼,让屋子里立着的丫环们都离开,望向方槿,道:“夫人连管家的权利都不要,似是对家中事物并不上心?”
方槿把玩衣服上的丝绦,并未看向黎锦宏,道:“我才疏学浅,又初来乍到,贸然管家,怕会弄的一团糟。”
“夫人过谦了,夫人是大家子出身,区区庶务,哪里能难倒夫人?既然你进了门,家里的事情就不该再让姨娘去管了。更何况子女教养,夫人也该多多上心才是。”黎锦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