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他的酒窝,觉得十分眼熟,脑中灵光一闪,这才惊讶的捂住嘴巴,结巴着道:“你不就是……你不就是和那个明星周唯结婚的娱乐公司老总陈尧吗?!”
陈尧这才把目光悠悠地放在我身上,沈赋说:“沈九思。”三个字全当介绍了,他就干巴巴地冲我点一下头,又把视线放回沈赋身上,亲切的说:“我已经让小唯在酒店里坐着先点餐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
我听见周唯的名字,耳朵竖起来,还没开口,有人就替我把话讲完了:“待会儿能劳烦嫂子给张签名照吗?”
陈尧微微怔愣,瞥我一眼,随即大笑着应了下来。
这趟行程实在太过匆忙,从中午到现在的晚上□□点钟,我们虽然吃了飞机餐裹腹,但我的肚子里依旧空空如也。所以,听到去酒店吃饭的消息,我默默地咽了下口水,期望自己不要在周唯面前暴露本性,吃相看上去惨绝人寰。
酒桌上已经摆满了佳肴。从前只能在网络上看见的周唯如今正端坐在酒桌旁,三十岁余岁的年纪,和二十岁火遍中国的她相比又多了份不同的魅力,看见我们进来了,和陈尧他们点了点头,就微笑着看向我这里。
我走路别扭起来,不知不觉间竟开始同手同脚。沈赋把陈尧拽到酒桌的另一边,留周唯旁边的位置给我。
“我想坐周唯的旁边嘛。”这句抱怨竟然是刚刚冷脸待我的陈尧说出口的。我不敢置信,但亲眼看到了周唯本人,又觉得这个世界上一切不可能的事情都会发生。
“我……我是你的歌迷,”我坐到她的旁边,说话又开始结巴起来,“以前经常会在YouTube上看你发的唱歌视频。”
“真的吗?”
“真的。我听《LongRoad》那首歌听了很多遍,特别喜欢中文翻译的那句‘长路漫漫’。”
周唯笑起来,看了看对面已经在聊企业上市聊的火热的两个人,感叹道:“真没想过我最后会嫁给一个企业家。”她朝我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的,我小的时候只喜欢那种文艺范十足的男生。”
“你们看上去好幸福啊,”我有些局促地说,“结婚了之后也会这么幸福吗?我以为人只会因为权衡利弊结婚。”纪幼文当年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她站在我的面前,以亲身的事实告诉我爱情是多么虚幻的东西,多么快的转瞬即逝。
周唯突然的摸摸我的头发,告诉我:“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你知道我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吗?我爸爸不要我和我妈妈了。我妈妈一个人养我长大,从我小的时候开始就让我去影视城一个剧组一个剧组的面试。”
“那些剧组里面,有的已婚导演在和自己的工作人员亲吻,有的是人前夫妻人后仇人。那个时候,我也不相信自己会遇到什么鬼爱情。”
“但后来,”她又朝对面深深地看过去,“后来我相信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皱着眉头的陈尧,他的旁边就是沈赋。我笑了,说:“我现在还不相信啊。”
包间里混杂着利落的刀叉切盘声和他们谈着各种数据的声音。我用刀慢慢切开眼前煎的刚好的牛排,叉起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你吃牛排的动作还是挺熟练的嘛。”周唯说。
“之前谈过一个生活挺奢侈的男朋友。”我艰难地咽下牛排,说,“他最喜欢吃的就是牛排。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天天都去吃。不过后来就分了,因为不太喜欢吧。”
“那你就没遇见过自己喜欢的人?”她作聆听状。
“喜欢?”我说,“我都遇见过多少喜欢的人了。昨天遇见一个长的帅的,我喜欢。今天遇见一个身材好的,我又心动了。明天呢,我还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优秀的人这么多,遇见喜欢的人太容易了。”
对,遇见喜欢的人太容易了。我放下自己手中的刀叉,侧着头,怎么都不敢看那个就近在咫尺的人。年少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只是因为他的年长和距离而喜欢他,以为等自己努力以后也踏入他所在的那个圈子,也亲身经历过他经历过的事情,就可以放下。可等自己真正的工作之后,却发现该死的,为什么哪一段恋爱都不对劲,在哪一段里我的灵魂都犹如要被抽空一般,心里厌烦,面上还要装出自己喜欢的样子,骗人骗己。
他三十六岁了。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适合我的人比他年轻,他们都很贴心,是情场老手,让我在恋爱的每一天里都能过的舒舒服服。
但他们全都不能做一件事。他们不能让我痛苦,他们不能把我的一颗心撕成两半,然后无情地踩在脚底,他们不能做到一句话让我就兴奋的只要跳上天去,一句话又要让我把自己埋进地里。我一直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我不让自己伤心,我和自己所有的前男友维持着良好的关系,我过着让人羡慕的优越生活。我就是那一摊死水,永远都不会动弹。
可沈赋三十六岁了。我就觉得,三十六,这可真是一个美妙的数字。这个数字我未曾触及。在这条前方迷雾笼罩的人生路里,我直直地朝前走去,就是要一头钻进深不见底的黑夜里。他不知道在哪里,或许是在三十六岁那里。可等我到了三十五岁,等我步履蹒跚地到了三十六岁,他又不在这里了。
沈赋就站在我看不见的前面,我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他的身形,他胳膊肘处的那颗小痣,却怎么也勾勒不出那比我多走了十一年人生路的人的那张脸。他站在街的对面,脸上是黑色白色红色不知道什么颜色的模糊色块挤在一起,总之怎么也看不清楚。
在这个吊诡的夏天里,七月的第一天里,他坐在我的对面,整个人终于清晰起来,那些模糊的色块变幻成细致的五官。我贪婪的望着它们,要将它们印刻在脑海里,当作再次启程前的底气。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的收了填的第一根线。小可爱们,我已经差不多忘了自己埋的伏笔了,人到中年,身不由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