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先是走的很快,在我前面留一个模糊地背影给我。听到我的问话,总算转过身来,合着我的步伐插兜倒走着,“我是没他这么多闲情逸致。怎么说也是去外面上学的,对吧?”
“真的吗?”我面无表情的问他,看见他在敏锐的捕捉到我着急下沉的嘴角之后眼角眉梢迸发的喜悦,反而越发的不解和发闷,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个反应,着急他根本没有理会我的心情。
“这还能骗你?”沈赋说,“我是谈了不少女朋友,可都是她们扑过来的。等有风言风语说我家破产了,就又赶紧扑腾着飞到别人的怀里了。你说我还有心思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吗?”
“那何忍和那个男生也是这样的?”
“谁知道呢?”他无所谓道,“我看他这次好像是认真了。但认真顶什么用?要我说,当年申起斯和禾风,那也是差点就能领证的关系!”
他快言快语,旁人的风花雪月跟竹筒倒豆子一样一堆一堆的往外倒。说的人没有所谓,听的人却目瞪口呆。
“我还不知道申起斯他们都到那一步了。”我想到那天在医院里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沈赋。
沈赋听了,倒是没有惊讶:“老三也只能这么选了。”
“可他这么选了也还是很不开心啊,”我说,“他就不能不要那些家族的什么财产、职位啊之类的东西吗?”
我的鼻子就被很快的刮了一下。沈赋轻笑着摇头,无奈道:“小孩子。”接着说,“等你以后就明白了。”
“我不会明白的!”我固执的一字一句道,看到他很快的挑起嘴角,顺从的点点头,似乎是不打算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我们一路走到他的车旁边。坐上车里的时候就仿佛在一瞬间走进了一个不同的世界。那里静谧安定,车窗是最好的保护罩,升起之后就能隔绝一切可能听到的声音。
我的下巴被沈赋捏住,他不容置疑的朝我靠近过来,温热的气息扑打在我的脸上。我的目之所及是悬挂在车中间那根在慢悠悠晃动的红色流苏吊饰,沈赋在过年时亲手系上的。这时候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中间作装饰用的亮片就掉落的差不多了。
他的头发扎在我的脖颈上,刺刺的感觉。我半张着嘴,小口小口的喘气,直到他重又直起身,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我妈妈突然让我去和她的一个朋友的女儿见面。”
我的手揪紧自己的衣服,说:“你上次不就说不去了吗?”
“没办法啊,”他在离我很远的地方朝我微笑,“我在想是不是张伯把他上次看到的告诉我妈了。”
“那……”
“我要是这次拒绝了,我妈指不定就又要闹什么事了,”他颇有些残忍的笑着,在我的脖颈处蹭了蹭,“总之就去见一次面,见完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可你就不能不去吗?”我小声的说,靠回椅背上,总算感觉自己接触到了什么踏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悄悄的舒了口气。
沈赋也靠在了椅背上,侧过脸看我:“那可不行哦。”真是哄小孩的语气。
我眨了眨眼睛,抱着微乎其微的希望:“那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分外抱歉的是,时至今日,我极力的想要回想起当初沈赋究竟在我的这句问话之后回答了什么,却怎么也记不清楚。我想我大概不是一个合格的故事讲述者,也缺了那么点一定要钻牛角尖的勤奋。如今的时代反正和以前是大不相同了,至少现在的孩子再来看何忍的恋情,大概不会有什么惊讶的感觉出现。反而可能会对他们拍手叫好,高歌真爱了。
时光往复之间,我想或许我惋惜的也就是这个。要在很多年以后,我看到《断背山》的时候才幡然醒悟。看它的过程相当漫长,结束之后眼泪却怎么忍也忍不住的要流出来。最后翻到它的宣传海报,上面写“总有一个你回不去的地方”,我才知道自己在惴惴不安些什么。
可惜这些知道像是在夏天才姗姗而来的厚棉袍,没什么用了。
沈赋果然如他那天所说的去见了那个女孩。
“我出去了,”他最后敲一下我房间的门,隔着层木板和我说话,“你自己把我放在冰箱里的饭热一下啊。”
我捂住耳朵,没有理他,下一秒却又立刻把手放下来。明明是在假装写作业,耳朵却竖起来,注意着屋外的动静。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他走到客厅里了,拖鞋踩在实木地板上依旧有些拖拉的声音。他在换衣服。他在穿鞋子。最后是门“砰”地一声关上的声音。
他走了。
我把笔放下,手托住下巴,百无聊赖的看看天花板,又望向窗外,最后才重又拾起自己的作业,才发现作业纸上面早就湿答答的一片,可能是刚刚一不小心撞倒了水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