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影已经很久没有和莫伊一起上学放学了。
每次遇见,莫伊都是刚从保姆的车上下来或者即将上车,就连课间她也时常不见踪影。
偶然遇见一次,赵影向她提及曾遇见过楚瑜,她问了句是在什么地方?赵影答说是罗衣巷。
莫伊甚至没有疑心那样的晚上赵影怎么会独自身在鱼龙混杂的罗衣巷,便匆匆道了再见。
赵影有心想问她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又担心自己管得太多,谁没有不欲提及的秘密呢?
由于赵影的故意躲避,和陆靳泓也已多少天说不上一句话。
时间久了,她也开始以为自己真的不想理会他,只有回到家拿起三人的合影时,才能确信,这并非出自她本意。
周末的时候,瓢泼大雨。
午后赵影看倦了书,洗了头发,想着干脆出去吹吹风,省得再用吹风机,便披散着一头刚过肩头的长发,撑起惯用的黑色长柄伞出了门。
街头上行人三三两两,人人步履匆匆,闲庭信步的人除了陈赵影再找不到第二个。
听着雨水哗哗的打在伞上的声音,看着树根凹塘里被雨水打出的水花,闻着潮湿泥土的气息,雨后的一切在压抑的她眼中都有崭新的趣味。
她走走停停,心思飘忽不定,时而想起未解完的习题,时而看着手里的伞柄出神,想起多少年前,某人曾拿着这柄伞,对徐波斩钉截铁地说“这事和她无关”。
思绪就像路边蜿蜒的雨水,汇聚了四面八方的支流,然后再也理不清头绪。
人行道对面的灯红了。
赵影无意识地停下脚步,隔着倾盆的雨幕盯着对面的红灯发愣,灯边那个白色棒球服的男生真像陆靳泓。
当真是太久不见生了幻觉吗?
绿灯亮起,她胡思乱想地踩着斑马线过街,与那个站在红绿灯旁的少年交错的瞬间,被他拉住了胳膊。
赵影抬起头,有片刻恍惚,定定神再看一眼,面前撑着同样造型黑色长柄伞的人,还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黑亮的眼中闪烁的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
陆靳泓看着她湿漉漉的头发,蹙眉问:“淋雨了?”
她低头盯着从伞边尖尖上接连不断滴落的雨水,摇头:“刚洗了头发。”
他三两下收起自己的伞,顺手抄过她的伞,举得高一点,顺利地把自己也纳入伞下:“你傻吗?头发湿的出来吹风会感冒,这点常识也没有?”
赵影抬头,发现他的面孔就近在咫尺,目光交汇,连忙避开:“只是去前面超市,走不了几步路。”
陆靳泓还没有来及说话,从他们身后传来女孩子甜美的声音:“靳泓?”
赵影下意识回头去看,那是个身材高挑,小麦色肌肤的女孩,在晚春仍寒的天气里光腿穿着及膝短裙和黑色短外套,脚上一双白色圆头平底鞋,瓜子小脸齐耳短发看起来精神极了。
她两手各拿着一瓶汽水,正站在路边小卖部的屋檐下看着他们。
陆靳泓把手中的伞柄重新递还给赵影,撑开和她一模一样的伞迎向那女孩。
女孩轻盈地从台阶上跃下,站入他的伞下,随意地把汽水递给他,笑嘻嘻地看着赵影:“阿泓,你同学吗?”
陆靳泓点点头。
女孩推着他撑伞的手臂朝赵影走近几步,站定在她面前,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宁潇潇,是阿泓的发小。”
赵影觉得自己近来已麻木的心像被擀面杖细细密密地碾过,钝痛,伸出手来与她相握:“你好,陈赵影。”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他的发小,可是此时此刻,面对宁潇潇,却不知如何自我介绍,大概也只能说是他的同学吧。
宁潇潇笑了笑,把汽水瓶递过去:“给,刚买的,我还没有喝哦。”
赵影想推辞,宁潇潇却坚持塞在她手心:“没事,我再去买一瓶。”然后推着陆靳泓撑伞送她返回小卖部。
陆靳泓站在店门前撑着伞,回头看赵影。
赵影举起手里的汽水瓶,无声地张口比了一个谢谢的口形,按照原计划去不远处的超市觅食,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说了句再见。
他有没有回再见,她不确定。
雨声太大了,她听不清。
从超市回到家里的时候,她才发现也许是风大雨急,尽管撑了伞,还是衣衫尽湿,球鞋上尽是泥巴,连小腿肚也未能幸免。
玄关镜子里的圆脸姑娘,出去了一趟头发却还没有完全干,自然卷的半长头发卷曲地贴在打湿的衣服和脸颊上,只能用狼狈来形容。
想起宁潇潇精致靓丽的模样,她只觉得自己像路边的顽石般灰头土脸。
她把一大袋八宝粥、麦片塞进壁柜里,冲进卫生间从头到脚又洗了一次,然后再度钻进小房间,和各式各样的习题册奋战。
*
校运会那天,大多数学生都异常兴奋,毕竟只要不上课,内心总是愉悦的。
部分一会儿不念书就皮痒的人群除外,比如学霸们,比如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