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只是一瞬间,他脸上又换上了优雅迷人的笑容,冲着林修竹微微点头,然后追着陶亦琪而去。
林修竹在他转身离去之后,紧绷着的那根弦才微微松开。
他暗自舒了一口气,有些不明白刚刚裴行云是在生什么气,明明万佳桐他也是第一次见,至于那样生气吗?
他终于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将手里的香槟放在桌上。
周围来来去去人很多,可他的目光还是毫无阻碍落到了裴行云的身上。
他是天生的演员,即使身上寒意未消,可灿烂明朗的笑容挂在脸上,还是会让人心生好感。就连刚刚让林修竹等着她的万佳桐,这会儿也对着他露出如花笑靥。
他从小就是这样,永远懂得用怎么的表情去讨好其他人。
在所有孩子都只知道玩闹戏耍的年纪,他对着身边的所有大人露出乖巧的、有些可怜的笑容,轻易就捕获了那些大人的爱怜。
那时林修竹就很讨厌他脸上虚伪的笑容。
他在角落里坐了一会儿,终于忍受不了这里污浊的空气,于是推开阳台的门,走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的空气。
今夜星空很好,细碎的亮光铺满无边的天际。隔着一道玻璃门,酒会上的嘈杂惊扰不了夜晚的静谧。
他站在酒红色天鹅绒的窗帘后面,倚着栏杆。灯光从玻璃倾泻出来,将阳台分成光与黑两个世界。
面前是融进墨色的城市,仿佛落入凡尘的星光处处点亮着。
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后的门被人打开,他回眸,就撞进了一汪琥珀色的眼眸中。
他一直都知道裴行云长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双桃花眼,琥珀色的眼眸终年带着薄蒙蒙的雾气,笑起来时春花灿烂,低敛了眸子时,又带着一股冷冽的阴郁,好看得不似真人。
“还真是糟糕,想出来透透气,却遇到了张牙舞爪的螃蟹。”裴行云微微皱着眉,却反手关上了门,朝着这边走来。
“既然这么糟糕,你怎么不离开?”林修竹口气很差,显然裴行云的到来也出乎他的意料。
“欸,这里也不是螃蟹的专属区,我为什么不能来?”
“混蛋你故意找揍是不是?”林修竹转身怒瞪着他。“明明酒会上有那么多美女陪着,你非要跟我抢什么?”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抢?”裴行云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整个人的目光又深又沉,带着一股清冷的郁色,仿佛被泼上了一股浓烈的墨汁。
林修竹愣了一瞬就发觉他好像是误解了什么,可这种时候解释就意味着气势落了下风,他便咬着牙死也不肯说话,拧着目光瞪着他。
褪去了笑意,裴行云整个人变得危险又阴沉,他上前一步,就林修竹逼到角落里。
“有那样的美女跟在你身边,你很高兴是不是?”
后背紧贴着墙壁,林修竹已经退无可退,只是眼中的怒火依旧不减,“有美女陪着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你究竟是在发什么疯,明明身边已经有陶亦琪,为什么还要惦记着万佳桐?”
“是,我就是在发疯!凭什么你身边总是会有那么多女人围过去?”裴行云的语调很沉,听在耳中让林修竹更是恼火。
“明明是你身边围着数不清的女人!”怒火仿佛再也控制不住,林修竹抬脚狠狠踢了裴行云的小腿。
可挡在他身前的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避开。
林修竹皱眉,刚想开口质问他,下一秒,下巴被狠狠掐住,一个带着香槟气息的吻便落在了唇上。
明明掐着下巴的力道那么大,可落在唇上的吻却带着一种小心翼翼,轻得几乎没有什么触感。
背后酒会上的嘈杂还是从门缝中倾泻出来,不远处有汽车行驶的声音,天上的星星眨了眨眼,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轻轻撩动着身后的天鹅绒窗帘。
纷乱的思绪好似野马,奔出去的瞬间又被收回,林修竹狠狠推了裴行云一把,又抬脚猛地踹上他小腿肚,“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理智终究没有失去,他低吼着,看着裴行云的目光满是怒火。
不是往常玩闹般的怒气,他是真的生气了。
精心打理过的发型有些微乱,有一缕发丝从额前散落下来,遮挡了裴行云的眼眸。他微微垂着眸子,笑出了声,“我是个疯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再多的气愤都好似被这句话浇灭,林修竹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总觉得领结太紧,让他喘不上气来。
“玩笑到此为止,我会忘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完,他转身推开玻璃门。
阳台上只剩下裴行云一个人,他站在黑暗里,唇上还残留着一丝温软的触感。他脸上在笑,眼里薄蒙蒙的雾气上涌,几乎遮挡了所有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