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太医微怔:“师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嗯,师父说宫中处处暗藏危机,要是有个万一,皇上若是念及旧情,或是可以当做我的保命符;哦对了,师父还给了我师姐的旧物。”
师父考虑的是有道理的,褚太医道:“不是大师兄不告诉你,只是得去请示一番,你先休息吧,我给你拿瓶养生的药丸,贤妃若是问起,你就应付一下。”打开医药箱,取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过去。
“小师妹,切记,你和我的关系,包括你和皇上认识这事,绝不可能让旁人知道,即使是贤妃还有你的父兄。”
“我知道的。”宁长安接过瓷瓶,犹豫道:“大师兄,师父给了我他的手札,我一直在看,还炼制着新药,既然我不能出宫,你能不能帮我去把它们拿到宫里来?
那是个一尺见方的描金花梨木匣子,盒面上雕刻着芍药的花纹。我直接进宫的,也不知我的婢女会把它放在何处,应该是府里给我准备的闺房里,就麻烦你去找找了。还有,你就说我要好生静养,不宜打扰。”
这是没有问题的,他们都是医者,自然明白中途被打断是一件多么百爪挠心的事,褚太医再嘱咐两句便去复命。
宁长安把盖着的狐裘斗篷披到身上,下榻,穿好绣鞋,走到窗边支开窗户,冷眼望去,就觉得今日的雪比昨日下的更大了,正如她的心,灰暗而迷茫,在凄风中残喘。
这是个冷冽的时节,再耀眼的金砖绿瓦都浸染成霜。
建章宫层层叠叠的飞檐积雪已深,偶尔被吹落几片,轻描淡写的飘洒到檐下护花铃上,让那风吹铃动的铃铛都不再会响起了。
含光殿中,唯单大统领候在一侧,听着褚太医的汇报,他都忍不住叹息。
庆隆帝沉默半响,吩咐道:“单骥,你今夜去一趟永宁侯府,给,阿宁大夫,把放置手札和药物的匣子拿来。”
“卑职领命。”
这个称呼,就证明皇上也没有想好要如何安排,只是,去做宁王的王妃说不定比成为一个后妃还要凄惨。
任外人如何也不曾想到,皇上要迎兰妃进宫,有一半就是为医术,可入宁王府,不仅不能透露还要严防死守,何况宁王为何才要娶这位王妃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褚太医与单骥一同告退,心底真不知什么滋味。
不管怎么说,小师妹入宫为妃,还有些情份在,日子能过得舒心,便是将来皇上驾崩,他都可以想办法安排小师妹离开后宫。可进宁王府,他不仅鞭长莫及,更是一辈子的事,只怕真要入虎狼窝了。
若说昨日还只是激起几圈水波,那么今早褚太医亲自去给宁姑娘请脉,无疑是一阵巨浪,后宫怕是真要再进一位新人了。
翊坤宫中,藴贵妃把宫人都遣下去,对皇儿感叹道:“这姑娘生的太好了,若不是亲眼所见,母妃都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人能生的这般好。”
那是不是琉璃眸?可他不好问,容涵故作不信:“母妃,听您这话的意思,比皇贵妃还要生的好,宁家能生出这么出众的女儿?”
藴贵妃肯定:“是,这天下第一美人,该换人了。母妃也觉得疑惑,这姑娘说,她和父母家人不像,像早逝的曾祖父。”
曾祖父?容涵眉头微蹙,这曾祖父是,就是宁宴清?
宁宴清究竟是长得貌若谪仙还是生有一双琉璃眸?小册子上没记载,可这跟宁家人是不是太不同了?
藴贵妃叹一口气:“这姑娘今早身子不适,褚太医亲自去请脉的,皇儿,这姑娘只怕与你无缘了。母妃觉得也不是不好,美貌过盛就是祸水,这姑娘还是不要的好。”
这要是真的是阿宁,那他不能不要。撇开其他的不谈,后宫这种地方,她要是进去了,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护得住。
现在,他得先确定这宁姑娘究竟是不是阿宁?容涵勾勾唇,眼角上挑,一派风流:“母妃莫不是夸张了,儿臣堂堂皇子,难道还要不起一个女子,儿臣能不能见见这比皇贵妃还美的女子?”
“这姑娘病倒了,在休养,不见客,早上好几拨人去贤妃那里,都失望而归了。”藴贵妃好言劝道:“皇儿你要是真想见,母妃给你安排,不过见见就好,其他的就别想了,还是想重新选一位王妃吧。”
容涵没接话,眉宇间的神色就是没把生母的话放在心上的,打探道:“听说她是个才女,母妃,她都读些什么书,您问过吗?”
藴贵妃心下无奈,把昨日听到的书目说一遍,不由得问道:“皇儿读过《史记》吗?是不是西汉司马迁所著?
要是的话,这姑娘涉猎的书目还真是够广的,竟然还喜欢看枯燥的史书。说起来,西汉是在何时呀,史上有这个朝代吗?”
真的是阿宁,容涵几乎都可以确定了,不会那么巧的,嘴上应道:“是,她说的没错,西汉在大概一千年前吧。”
可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他一定要先去见见阿宁,把这来龙去脉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