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不熟,也可能以前两人的关系不太好,总之,禾青青既未同岑钟说话,也未往他那边多看,只看着外面那一直在下的雨。
又下大了些,她便又往里头站一站,实在退无可退了,她索性抱着胳膊蹲下,又忽然想起什么?,芥子里摸出一把伞,斜歪着向外,顶在头顶。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身旁少年那大半的袍角早就湿透了。
她只顾着自己往里退,全然没想到地方全是岑钟给她让出来的。
禾青青愣了愣,而后一手撑伞,一手扯了扯岑钟。
岑钟低头。
禾青青落下些伞,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睛,温和地对岑钟道:“你也蹲下,一起吧。”
又道:“地方虽小,但?我们可以挤一挤。”
岑钟露出怪异的神色,抿唇,反而又往外站了站:“不必。”
倏地被禾青青拉住袍角。
女孩儿的神色也不温和了,反而带着几分严肃,像她那位门主爹。
她对岑钟道:“你经脉好了还未有一年,大雨天湿气重的时候还是会疼,当我不知吗?”
“你既要修炼,自该珍惜自己一些。”
“同我一把伞能如何?”
“能比经脉被湿气侵染的疼更重?”
她说着起身,抬起伞,与岑钟肩挨着肩,两人并用一把。
神色中又流露几分倔强:还不一起?行,你不蹲下,我就站起来。
这一站,风吹进,雨水便将两人下|身的袍摆一起打湿了。
岑钟低头看见,神色不明,却依旧不动。
又一阵大风,倏的,禾青青执着伞一步跨到了岑钟面前,与他面对面的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掉了随风刮来的雨水。
岑钟怔住。
禾青青抬着下巴,认真、倔强又从容的神色。
她对岑钟说:“你入门的时候,门规礼中便有一句,‘入我安禾门,护我安禾人’。我爹是门主,我从小在门中长大,你既是外姓拜入,我也自当护你一护。”
岑钟依旧怔着,眼中一派动容。
片刻后,他的手也握住了伞,一个跨步、扭转,带着禾青青转过了身,自己向外,禾青青在内。
他同样的眼神坚毅,语气却沉:“没人告诉你,男人不用女人护吗?”
禾青青一顿,疑惑地看着岑钟,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如今这个年纪,算什么?男人?
可禾青青已经是个不小的姑娘了。
她身材窈窕挺拔,肤白、貌美,一双目光在雨幕下浸得润亮,身上还有一点淡淡的脂粉香味。
两人如此相近,岑钟站了一会儿会儿,目光瞥向一旁,耳根突然红了。
他头顶上,岑羽和朔悦才能看到的闪光牌,清楚地写着,这是岑钟最?早对禾青青动心的时刻。
朔悦变了把扇子出来,慢慢摇着,一脸感慨道:“大雨,一起躲避,由此暗生情愫,这可真是凡间情话本子上最?爱用的桥段了。”
又道:“虽然老套,却很实用。”
岑羽看着岑钟那处,微微出了会儿神。
那时候他在凡间山林,小球还没孵出来,有一次他们进山林玩,忽然下雨,他也带着小球寻了个地方避雨。
怪的是,无论那雨如何下,都淋不到他脚边,他故意把手伸出去,那落下的雨就跟被什么?挡住似的,淋不到他。
岑羽:也许那时候沧沉便在旁边。
岑羽笑了笑。
朔悦:“在笑什么??”
岑羽回神:“心情好。”
朔悦点头:“情爱话本那温馨的前半段,确实容易叫人会心一笑。”
岑羽踢了朔悦一脚。
谁‘会心笑’别人了,他那是在‘会心笑’他自己。
不过正如朔悦所言,温馨友爱的画面总是能令人赏心悦目的。
这之后,岑羽都是抱着看爱情片的心态,在岑钟和禾青青身旁默默围观。
围观山中避雨之后,岑钟一回去便开始辗转反侧睡不着。
看他学堂上再?也不吊儿郎当地晃腿,反而在发现前后排隔得太远,不太能瞧见禾青青之后,主动向夫子提议,要将座位调去前排。
又见他虽然暗守心意,却已然受禾青青影响,变得开朗、端重了许多,连禾青青身边的小丫头都没从前那么讨厌他了。
其中岑羽最喜欢看的,还是岑钟在禾青青见不着的地方悄悄辗转、暗自反复,乃至纠结忐忑。
——少年人的情窦,开的突然,却热烈又真诚,还泛着点傻气。
喜欢看的另一个原因是,这边岑钟在与禾青青说了什么?话后,暗自回去七上八下,禾青青那边却毫无察觉,该读书读书,该练剑练剑。
她娘随口问起,说近日来,觉得你崇舟师兄跟你亲近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生冷了。
禾青青吃着糕,天真烂漫道:“还好吧。我既不同他有冲突,平日也无太多接触。”
另一边,岑钟集合了门内交好的师兄弟,问他们:“若一个女孩子,某日无意间连着瞥了你两眼。”
一个师弟:“随便看的吧。”
岑钟瞪过去一个凶巴巴的眼神。
另一个师弟:“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是对谁有意思,若是没有,她看什么??”
岑钟面露笑意。
朔悦和岑羽齐齐笑倒。
什么?瞥你两眼,不过是今早学堂外的梨花开了,你又刚好坐在窗口,人家瞥两眼梨花而已。
想太多真的不好。
这一日,安禾镇上一户富裕人家,托了媒婆过来,说是问问禾家的意思,有没有为及笄的女儿谈婚事的意思。
安禾门自然没有,毕竟小门派的女儿也是要修炼的,根本不着急成婚,刚及笄,正是读书、练剑的时候,结什么?亲。
只是禾青青的母亲会做人,不想得罪媒婆,便一边婉言拒绝,一边用银子、好布料打点了过去。
婆子得了赏,欢天喜地地走了。
安禾门里那群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哪里懂,见媒婆开开心心走了,还得了师母的布料,以为师母家里同意了,赶忙跑回后院。
嘴里还要喊:“青青师妹好像要嫁人了!就南街那户富得流油的!”
岑钟手里的剑咚地掉在地上。
片刻后,他拔腿向前院跑去。
朔悦扇子敲手,看得分外激动:“要摊牌了,要摊牌了。”要同禾青青摊牌了!
却见跑远的岑钟头顶的闪光牌——
【岑钟错以为禾青青将要嫁人,跑去前堂,跪求师父,说他与青青暗生情愫、心意相通,求师父师娘成?全。】
朔悦:“???”
岑羽:“……”
来了,直男的社死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这段剧情很快过去啦,大家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