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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遗产风云2(1 / 2)


从里面走出来的几位医生看起来都很疲惫。手术进行了这么长时间,总该有些回报才是。然而,主刀医生却是满脸遗憾地看着乐太太,摇头说:“乐太太,我们尽力了。”

“什么?”乐太太愣了一下,“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医生,你们一定会尽全力……”

“对不起,请您节哀。”

乐译被蒙上白布,缓缓从手术室里推出来。

乐太太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昏厥过去。乐悠赶紧扶着她,紧张道:“妈!”

乐太太深吸一口气,说:“悠悠,妈……没事儿。没事儿的。人总是要死的。”她的话倒是挺开怀,只是那强忍不住的眼泪出卖了她真实的想法。她缓缓走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揭开白布的一角,看到紧闭双眼的乐译,失声痛哭。

这悲伤的情绪倒是真真切切。

乐悠绷着一张脸,怨恨地回头看了一眼成易惟。而成易惟的目光则是落在甄律师身上。

这里的所有人,只有乐果注意到乐乐悄悄地转身离开。他快步追过去,有些不自然地叫了一声:“姐。”

乐乐看了她一眼,说:“乐果?”一晃眼,他也长这么大了。因为他是乐太太的儿子,她没办法喜欢他,可他毕竟不是乐悠,也没伙同别人一起在暗地里欺负她,所以她也没必要讨厌这个人。

不喜欢,不讨厌。就这样。

乐果看着乐乐,很小心地问:“你不去……看一眼爸爸吗?最后一眼?”

乐乐想了好久,还是轻轻摇摇头。

“走了……”她再次迈步向前。

这时,甄律师说:“我知道我这时候出现很不合情理,但这份具备法律效应的遗书我分别复印了,乐太太,这份给您。”然后他走到乐乐跟前,“乐小姐,这份是您的。”

乐乐没接,“我不稀罕他的钱。”

她不是那种嗜钱如命的人,只求钱财够用,反正她知道乐译也不会分给她很多。最主要的,她在乐家人面前从不肯低下头颅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接受那点钱。她总是自卑,总是自我轻贱,从来都不懂得怎么样敞开心扉交朋友。也就在乐家人面前,她近乎变态地显现自己的自我尊严。

“你不要那你的事,但在法律程序上,这笔遗产还得经由你的手,然后随便你决定给谁。”甄律师用很职业的口吻说。

“乐果!你过来!”乐悠很不开心地冲乐果喊,“爸爸死了,可你看看她那副样子,有半点伤心难过吗?只怕她心里盼着咱爸死。喂——我说你别装冷艳高贵说不稀罕爸爸的钱了。”

乐太太悲恸不已,却还是看了看遗书副本上的内容。

这一看可不要紧,遗书的内容完全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她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乐译,心里好像有千万句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其实,乐译这一年来身体就一直很差,虽然昏倒时有发生,但从来都没像今天这样。

她压根就没做好乐译要永远离开的准备。

而今,他突然走了。

走了也就罢了,偏偏留下这么一封遗书,那遗书的内容让乐太太几近崩溃,不仅仅是他分配个人财产的问题,还关乎乐太太颜面。

说倾尽一生或许夸张了些,但她这半生以来一直在辅佐乐译,给他创造机会,给他最初的资金,终于成就了他后半生的事业。

可遗书上……

乐太太越想越觉得委屈愤怒,那憋在胸中的半口气没提上来,昏厥过去。

乐果吓了一条,立刻丢下乐乐,赶紧走过去看看。这手术室前,一下子乱做一团。倒让一边的护士看得眼花缭乱,一个个在心底感叹:有钱人也有他们的麻烦事。

乐乐捂住胸口,也说不出自己的什么感觉,只想着快点离开。她迈步离开,越走越快,到最后,便是直接跑了起来。

成易惟担心她会出事,赶紧追过去。乐乐跑得很快,沿着路边一直跑,成易惟跟在后面,一面追一面喊乐乐的名字。两人这架势,引得路上稀少的行人频频注目。瞧乐乐在玩命儿地在跑,成易惟在玩命地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主在追贼。

成易惟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真不知道,原来乐乐看起来瘦弱不堪,原来这么能跑。他简直服了乐乐了。

乐乐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直到自己精疲力竭了,才缓缓停下来,弯腰大口喘气。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口感舌燥,累得恨不得现在倒在地上休息。

可恨,她现在已经如此疲惫,脑子却丝毫没有停下转动的意思,依然在重复刚才医生说的那句话:请节哀。

她靠着路边花坛石台坐下。

总算追上来的成易惟用冰凉的饮料碰了碰她的胳膊,“口渴了吧?”

乐乐接过饮料,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下大半。

“乐乐,你还好吗?”

“哈哈,”乐乐抬头,故作开心,“我好得很!他死或者活都跟我没关系,我依然还是那个我。”

“是吗?”成易惟眼睛里露出难过,“可你哭了,乐乐。”

乐乐伸手摸脸,摸了一手的水渍。她死不承认,“我没哭,我没哭。这是汗水,刚才跑得太累了,今天天气还这么闷热。你看,我衣服全都湿透了……还有我手臂上,湿漉漉的……”

她把手臂伸给成易惟看。

成易惟不懂她的想法,只能拿出纸巾,轻轻擦拭她那双依然在不停流泪的眼睛。

乐乐一把推开他的手,倔强道:“我没哭,我才不会哭,我怎么可能哭!”

“乐乐,强压着自己的情绪不好。有时候,你得释放。你这样,真叫人心疼。”

乐乐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哽咽着问:“他真的……死了?没救活?”

“是的,乐先生病来得很突然,也很严重。去年就查出来是绝症。”

其实,她不该多问成易惟的。

乐译死了。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值得她用尽力气去恨的人,却死了。

她还没恨够。

从来只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来无缘无故的恨。

她的爸爸曾经也是她心目中的大力士,是她崇拜的人,是她最爱的人。

从九岁到二十七岁,十八年,人生有几个十八年。

韶华瞬间即逝。

她都不知道这十八年里,自己除了恨乐译,到底还坚持做了哪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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