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湛把司以钧带到了二楼的卧室里,将卧室的灯开得很亮。
司以钧看着他忙进忙出,将顾小司的猫窝也搬到了他的卧室里。
顾小司在猫窝里已经睡着了,被一路从一楼搬到了二楼,都没有被吵醒。
顾言湛把顾小司放好,在司以钧床边站定。
他在思考自己晚上睡在哪里。
司以钧房间里就一张大床,没有放沙发。可是睡在别的房间里,他又有些不太放心。
“你还站那儿干嘛?”坐在床上摆弄手机的司以钧抬起头看向他,问道。
“我在想我晚上睡哪里。”顾言湛老老实实地说。
“我这儿能睡下。”司以钧错开眼神,说。
要是聂俊关舟弈这会儿在场,指定惊得都不认识司以钧这人了。他不仅脾气差得很,而且特别讨厌和人肢体接触。别说和他睡一张床了,要是谁挨他近点儿,他都要瞪人。
但顾言湛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穿越进来之前,也没少和自己的朋友同学挤一张床,更何况司以钧这儿的床这么大。他就是觉得有点别扭,又不知道别扭在哪儿,听司以钧这么一说,他就没再多想,脱了拖鞋上了床。
两个人本来回家的就晚,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顾言湛躺上床就想关灯,手伸出去又顿住了。
他转过头去看了看司以钧。
窗帘虽然厚,但是外头的闪电还是可以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司以钧说:“留盏床头灯就行了。”
顾言湛应了一声,将灯关掉了。
接着,两个人各盖一床被子,躺得很远,谁也没说话。窗外雷雨大作,顾言湛累了一天,虽然觉得有些困,但却一直睁着眼。
他有点不放心。
自从关掉了灯。旁边的司以钧就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借着床头灯微弱的光亮,他能看见对方平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也没动。
……难道是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顾言湛小声地喊了一声:“司以钧?”
司以钧声音极轻地嗯了一声:“什么事?”
他依然没睁眼。顾言湛把手探出被子,试探着碰了一下他搭在被子外面的手腕。
凉冰冰的,全是冷汗。
顾言湛:“……。”
他没犹豫,往司以钧那边挪了几下,隔着被子躺在了他身侧。他肩膀碰着司以钧的肩膀,伸出手,覆着司以钧的手背,将他一只手攥住了。
他不知道怎么说安慰人的话,在这个时候,言语上的安慰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动作有点笨拙,不过他相信,这样还是可以把温暖传递给对方的。
司以钧睁开眼,侧过头来看着他。
“你是不是个傻子啊。”
顾言湛一愣:“……啊?”
司以钧接着说:“你非要管我干什么?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害怕的。”
他嗓音有点哑,像是自己跟自己犯倔似的。
但是顾言湛对上了他的眼睛。那双线条凌厉的眼睛,这会儿水汪汪的。他鼻梁上的痣离他内眼角很近,看着就像掉了眼泪。
明明就是个缺爱的小孩子。
“没有,没说你害怕了。”顾言湛的声音染上了两分安抚。“你房子里是不是有点冷?开个空调吧。”
司以钧:“……算了。”
两个人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隐约能听见司以钧平缓的呼吸声,又握着司以钧的手,顾言湛就放心多了。他的生物钟准时得很,没一会儿就困得打起了瞌睡。
就在这时,司以钧轻声开口了。
“……我总是忘不掉家里的事。”他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按理说应该忘了,毕竟我从没跟他们计较过这些。”
顾言湛本来已经陷入了浅眠。听到司以钧说话,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时间没分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嗯了一声:“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你不要逼自己。”
司以钧没有回应,接着说道。
“我对他们没什么意见,但是他们的确不该生我。”
顾言湛迷迷糊糊之间知道,他说的是他爸妈。他正要说话,就听见司以钧又说话了。
“我没什么用,也只会找麻烦。”他说。“我不是好人,生来就不招人喜欢。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他们早点儿找地方把我扔了不就行了?随便哪条河,荒郊野外的。司维兴那么大本事,扔个小孩儿,没人知道。”
顾言湛侧过头去看向他。
司以钧平躺在那儿,眼睛盯着天花板。他脸上没什么情绪,但顾言湛没来由地觉得很难过。
接着,司以钧勾唇一笑。
“但是他们偏他妈不。他们自己过得就够恶心了,还要连带着我一起恶心。”他说。“再让我这个混蛋去恶心他们。”
顾言湛紧紧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