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大人?”陌生的官员见他这般失态,语气严厉起来。
闵相如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抬头看向董珍。董珍见过他得意和失意时候所有的神情,却没有见过他这样一幅面孔神情,闵相如看向她的眼里透露着深深的恐惧。
他以前看她总是带着一幅俾睨的神情,方才看向她的一眼,如同在看一只妖怪一般。
那卷轴上写了什么,令他怕成了这样。
“除了董珍之外,所有人都跪下。”陌生官员看着祠堂内外乌压压的一千多人,命令道。
村民们一听这话,立即窃窃私语起来,可是又不得不碍于官威,一个个都跪下来了。董家村的人之中,唯有一身粗布、发髻松散的董珍不卑不亢地站着。
闵相如终于拉开手中卷轴。
后来,董珍回忆起这段来,说自己听着那一字一句,恍若飞到了九霄云外去,周围的人和事都成了虚幻,整个世上便只有自己一人在了,那样不真实,五雷轰顶也不足以形容她当时的心境。
前一瞬还是铁骨铮铮的女子,转眼浑身都是无力的,腿都虚了。
宣读完毕,闵相如双手都在颤抖。他同董珍不过几步之遥,可是往后漫长的的岁月里,即使她的衣袖,也不是他可以触碰、有资格触碰的了。
他是事先知道,心中有了准备。
然而董家村的人,那一千多个祠堂内外跪着的人,是一点准备都没的,只当董珍要被惩治了。
董家村只出过一个有头有脸的人,那便是董秀才。
谁能想到,谁会想到,那个千夫所指的娼妇,既无惊世美貌,又无出众才学家世的女人,会被立为皇后呢!
天下人的皇后,至尊的贵人。
包括闵相如在内,所有护着圣旨而来的官员侍卫皆跪下,庄严的祠堂,她以前从未有资格进入的地方,现在只剩下董珍一个人站着。
有人高呼,“皇后娘娘千岁”。而后,董家村的人跟着一声声喊道,“皇后娘娘千岁!”
董珍心中浪涛澎湃,根本就没有将自己同皇后娘娘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脑子里心里都乱成了一团,怔怔地转过身去,沿着方才村民们让开的小路往外走,祠堂里太闷了,她要去透透气、透透气才行。
只是她每走一步,都有匍匐在地的人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仰视她,仿佛她是什么从天而降的神仙。
十五年前,董珍的母亲病重,她小小年纪自己独自出来洗衣服,免不了受人欺负。一日,有位道士路过井边来要口水喝。
众人都不理,唯有董珍为他带了干净的井水,道士一口饮尽,看向董珍道。
“小姑娘,我见你面向贵不可言,你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生的?”
董珍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正巧,旁边洗衣服的人之中有当年接生她的稳婆,这稳婆年纪虽大可是却将自己接生过的人生辰八字记得清清楚楚,便告知了这道士。
道士听后,脸上惊奇不已,“此女将来必定能当皇后!只不过早年运势不佳,熬过二十年的印运,此后六十年走的便是鸿运。”
井边的妇人们听了,笑道,“你可是会对每个给了你水喝的女人说这番话?”
道士不答,继续往前赶路。
董珍走出祠堂,方才还乌云密布的天如今已经是晴空万里了。皇后啊......天下女子权力顶峰的位置。
浑身上下皆是粗衣麻布,没有一点儿女人的饰品,她被封为皇后?这么想着,不经意地一转头,竟然看到那几个长舌妇,一个个跪在门口瑟瑟发抖着磕头呢,甚至都不敢同董珍对视。
接近傍晚的时候,董珍收拾好东西往村口去,十多辆华贵的马车立在那处,董家村所有人都出来相送。
有的人震惊,有的人恐惧,有的人不信。这长长地看不到尽头的来接皇后娘娘回宫的队伍却不可能是假的!她啊,一个众人以为水心杨花的女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平民,成了将会同皇帝并肩一道坐拥山河的天下人的主人。
董珍由人扶着上了马车,浑身微微颤抖,未回过神来。
才踏入车厢内,整个人突然被一个不容反抗的强势力道拉了进去。
早稳坐在车里不路面的少年一身龙袍,可是这龙袍穿得也不工整,歪歪斜斜地披在身上,他人放荡不羁地盘腿而坐,“等得我心急死了!”
虽然心中猜到几分,真看到人的那一刹那,董珍还是震惊得目瞪口呆,他、他怎么就做了皇帝了!他怎么在这的?!他难道不应该在京城、
还未问一句,唇已经被堵住了。少年急不可耐地一吻以慰藉几月来的相思之苦!反正她要的皇后之位,他已经给了,这场交易板上钉钉,她这一生想别想反悔!
渐行渐远的华贵马车内,元朔亲手去解她的粗布衣裳,松开她的发髻,这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终于在今日焕发光芒。
......
十多岁的时候,董珍一心一意对一个男人好,可得到的却是漠视和背叛。后来她遇见了一个少年,浑身的不正经不靠谱,一眼看去就并非良人,根本就不是她想要托付终生的人。他却因她的一句话,将这至尊后位,捧到她面前来了。
而回报他的,是女人全心全意专注的回吻。
作者有话要说:后来,皇帝下令,惠州的巡抚永远都不能踏入京城一步,其他巡抚没事,就惠州的不行,不管是不是为了公务,总之就是不行。
这条规定倒是挺奇怪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