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冰,言永宁坐在房门口的石阶上。很小的时候,母亲病重,父亲在外打仗,她等着父亲那回来,最后等来的是竟然是一具遗骸。
她真的很怕分离,也很怕别人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说她是父母双亡的侯府姑娘,她宁愿别人说她坏,说她骄纵,说她别的什么坏话,也不要他们说她可怜。
就是不要。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冷得已经快没有知觉。
“怎么坐在外面?”头顶有声音响起。
言永宁顿时清醒抬起头来,脸上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来,下一瞬间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往屋里走。
一直到被放在床榻之上,言永宁还不敢想相信眼前之人就是莫冉,他整个人好好地回来了,还未等她伸手确认,莫冉又走出房门,“下人都去哪了,没人伺候你吗?”
不对,他没有好好的,背后的衣裳上好多条血印子。
待他又折返回来,言永宁依旧是愣愣地坐在床上,“你怎么回来的?”
“从宫里头走回来的。”莫冉去暖她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比她更凉,又放开了,“没事了。”他道,待他养几日伤,就去收拾那些人去。
一股子血腥味,言永宁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解他衣裳的盘扣,莫冉按住她的手,“怎么了?”
“让我看。”言永宁执拗道,一双冻得发红的手硬要解开他的衣裳,“让我看看你。”
莫冉无奈松开手,“小伤罢了”
“我要看”言永宁扒开他的衣裳,倒吸一口冷气,她夜夜都要枕着入睡的胸膛上布满了伤痕,像是被好多种刑具所伤的,锁骨处有一对对穿的孔,细细看着,眼泪盛满眼眶,她咬了咬唇,“这叫小伤?”
得了消息的下人们打了热水鱼贯而入,很快浴池隔间的浴池就被装满了。莫冉赤着上身将言永宁抱起往浴池走,两个人身上都凉得很。
温热的水埋过了胸膛,言永宁这几日来才有了这片刻的放松,“到底怎么回事?你这一身伤?皇帝将你放了回来?”
莫冉靠在浴池壁上,看着言永宁瘦了一圈的脸,答非所问,“这几日没好好吃饭?”
“我怎么吃得下。”言永宁道。
“下人怠慢你了?”
言永宁低头不语,她平日里即使受了一丁点委屈也要大发脾气,今日一个人坐在门口的样子,叫莫冉觉着心疼,那群下人该死。
“你瘦了”他道。
“你生死未卜,我若还吃胖了,那就真的太没心没肺了。”
“我就喜欢你没心没肺的样子。”莫冉立即接上。
言永宁眼神扫过他锁骨上的伤,“我去取了药来给你涂抹。”
修长的腿踏上石阶,冒气的热气将她身上遮住些许,让这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在莫冉看来如梦如幻。
言永宁浑然不知这一切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考验,她披上了衣裳匆匆忙忙去起卧房找了药瓶来,又凑到他的身边。
仔细帮他清理了锁骨处的伤,抹上药膏,“要不要请大夫?”
却不想他一把搂住她,两人贴到一道,“你就是我的药。”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言永宁只当他是因为流血太多虚弱所致。
“伤口疼吗?”
“心口疼。”即使伤成这样,莫冉还是不会皱一下眉,他就是这样的人,从进入这个浴池开始他眼睛只追随着言永宁,眼神淡得像是一幅水墨画。
两人之间,面对着面,只隔了一件她身上的肚兜。
莫冉的鬓发上挂下的水珠子垂落到他脸颊,“说你要我回来,我要听你亲口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狠厉。
腰被生生勒疼了,言永宁真不知道这个人受这么重的伤害哪里来的力气,就不能好好洗完澡用些饭后休息养伤吗?
“我自然盼着你回来了。”言永宁推开他些,推完才发现,差点碰到他锁骨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