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课池潇径直去了桃花源，待到下午时，徐书丞打电话来问她在做什么。
“我回公寓换身衣服，车还在那边车库停着，不然我自己开车过去好了。”
今天太阳烈，周五店里生意正忙，池潇在楼下帮着招待了一会儿，几番走动下来难免出了一层薄汗；况且晚上有饭局，虽然都是熟悉的朋友，还是洗个澡换身衣服，礼仪周全的好。
“我快到了，等我一会儿，过去接你。”
徐书丞说完先挂了电话，池潇握着手机愣了下。
越弯弯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怎么了？发什么呆？”
“没什么。”池潇摇摇头，垂下眸用手指轻轻拨了几下面前玩偶的长耳朵。
徐书丞刚刚说要来接她，然后她忽然想到，好像自打他回国后，说是接过了中城集团旗下的科技公司，本该是忙的时候，却除了这次出差离开了几天，其他时候似乎并没有那么忙。
上课要送她，下课了也来接她，还不是正常上下班的点儿，总觉得他一直都在围着自己转的样子。
“这边没什么事了，有我看着呢，你不是要回去换衣服和徐书丞朋友吃饭吗？快去吧。”
越弯弯忙着剪手上的图案，没太关注她的情绪。
“他马上到了，让我等着他。”
越弯弯愣了下，随即笑她：“你还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池潇微微歪头表示疑惑：“我怎么？”
“天生的公主命呗！你说你怎么长的？光是一个徐书丞就把你当宇宙中心恨不得天天绕着你转，居然没养出什么公主病来！”
“公主病……”池潇低声重复了一遍，貌似很认真地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公主病”。
越弯弯思考了一会儿，看了看她改口道：“也不一定，你自己可能没什么意识，你看看你身上穿的用的平时吃的住的，这要是稍微换一换估计你都习惯不来。”
池潇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越弯弯又想了想，继续说道：“打个比方说，万一有一天……我说的是万一哈，虽然这个情况我觉得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万一有一天徐书丞不围着你转了，你一个电话叫不来他了，也不会事无巨细都给你安排周到了，就那种感觉，你觉得自己能接受吗？”
池潇没说话，呆呆看着她。
看了好一阵，直盯得越弯弯脊背发凉，连忙将剪刀放远点，嘴上急急补救道：“我就是假设！假设！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的！你放心好了！你可千万别胡思乱想啊！”
“没事……”池潇摇头轻声道，目光放空思绪绵延，“我刚才就是脑补了下你说的，然后……”
“然后？”
“然后发现……”她慢慢点头认同道，“我好像真有一点公主病。”
“…………”
*
还是早上那辆车，车里坐着的也是早上那个人。
池潇跟店员打了招呼，在不少目光的注视下走下门前的台阶，走向马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
司机替她打开车门，她弯身坐进去时，车厢里的男人正将膝头那份文件合上，抬眼看向她，隔着无色镜片的目光倏然由锐利转为温和，“去公寓换还是回家换？”
“去公寓吧，那边方便点不用兜圈子。”池潇回答完，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
小动作怎么可能瞒得过徐书丞的眼睛，他将她的手握进自己掌心，淡淡笑问：“想说什么？”
池潇斟酌了片刻才答：“其实你可以不用来接我的……也可以不用送。”
男人眸光一暗，面上笑意不变：“为什么？”
“你工作不是挺忙的吗？送我到学校也不顺路，多耽误时间。”池潇认真给他解释道，“而且你这样的，一分钟就等于几百上千万，不能浪费嘛。”
徐书丞失笑，“怎么，怕我破产吗？”
不等她说话，他又伸出手顺了顺她颊边的发丝，柔声道：“放心，一定养得起你。”
“可是你不麻烦吗？”池潇紧盯着他问道。
“不麻烦。”手掌顺势移到小巧鼻尖，从那颗小痔上轻抚过，“你的事怎么会是麻烦。”
听完他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池潇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气。
其实之前在店里听到越弯弯打的那个比方，池潇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就好像脑子里忽然多了只叫声扰人的蜜蜂，毫无预兆“嗡”地就开始乱叫起来。
她没想过徐书丞会不在自己身边的样子。
就像她从来没考虑过自己的衣食住行不再有人妥帖打理，不再可以毫无负担地当只咸鱼，不再只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考虑任何客观因素……
然后，她在那转瞬即逝的时间里考虑了下，她会自己出门逛街买衣服，会自己开车，会煮泡面会做蛋炒饭，还能靠写小说挣钱养自己，只是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把钱当做数字而不计较毫厘的得失。
但是她无法想象，没有徐书丞的生活。
从小到大，这个男人已经完完全全嵌进了她的生活，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回忆里，他的占比甚至比父母兄长还要多。
此刻回头想来，徐书丞的存在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一个可能永远都改不掉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