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笑呵呵的道:“今日天儿好,不冷不热的,王妃娘娘想出来走走。”
杨景澄点了点头,没再多话,而是心里扒拉起了榕王的履历。榕王先祖,乃太宗幼子,与当今的血脉有些远了,倒与自家同出一脉。不过既是宗室么,自然休想代代有亲生子嗣,早过继的乱七八糟。不知哪代起,两家脾性不合,渐渐走远了。
此代榕王年方三十?五,论辈分杨景澄得喊他一声爷爷。其元配王妃为康良侯蔡亮之女,育有一子杨元丰,几年前撒手去了。随后又娶了章家旁支一个老来女做填房,便是方才仆妇嘴里的榕王妃娘娘。
呵呵,杨景澄心中冷笑两声。先娶蔡氏,后娶章氏,看来榕王是绑在章家的战车上不想下来了。得亏与圣上血缘远,辈分又对不上。不然恐怕他非得替了长乐,当上章家第一狗腿不可。几个人沉默的走到了堂前,丫头们打起了帘子,王守业止步,杨景澄则跟着?仆妇进了谭夫人的正房。
谭夫人与榕王妃正坐在上首的宽大罗汉床上,下首左右各三张椅子,分别坐了杨景澄的嫡母章夫人、二房的丁夫人、三房的梁夫人、并几个眼生的老?妇人,想是章家同族的老?太太们。座位的后头,站着?几个随侍在旁的晚辈。杨景澄甫一进门,章夫人身后的颜舜华便对他使了个眼色。杨景澄心下一突,这帮娘们又起了什么幺蛾子?
站定,行礼。谭夫人仅是从一品诰命,同品级宗室为尊,尽管是长辈,杨景澄也从不必行大礼。但,同样坐在正位的正一品榕王妃,可就是妥妥要拜见的了。榕王妃身着王妃的诰命服侍,浑身的珠光宝气,把她细长的眉眼都盖了过去。等?杨景澄行礼毕,她十分和?蔼的招了招手:“澄哥儿来,我?好些时候没见着?你了,过来我瞧瞧。”
杨景澄只得凑近了两步,再次行礼:“孙儿给奶奶请安。”
年方十八的榕王妃被这声奶奶叫的面上僵了僵,奈何她辈分在此,宗室的规矩更是不按品级而按辈分称呼,只得挤出了个笑,探身抓住了杨景澄的手腕,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
这回轮到杨景澄浑身僵直了!要说他身为宗室的宝贝蛋子,哪年不被各路奶奶摁怀里揉了又揉,哪怕他成了从四品的北镇抚使,前日也没逃过被安祈县公夫人儿啊肉啊的搂在怀里亲。但,那都已经是老太太了,榕王妃的年纪可比他还小!
好在榕王妃只是拉着?他坐下,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杨景澄,嘴里啧啧道:“若论模样儿,整个宗室也没谁比我?们澄哥儿生的好。”
章夫人连忙陪笑道:“王妃过誉了,比起府上的世子,他差的远呢。”
榕王妃故意板起了脸:“这话假的我?忒不爱听。”又扭头对谭夫人笑道,“唉,我?要生个这么俊的儿子多好。”
杨景澄心道:可拉倒吧,身为宗室的老?婆,你能下出蛋来就不错了,还挑长相呢!
不怪杨景澄对长辈毫无敬意,实?在是榕王与章首辅绑的太紧密。旁的宗室长辈疼爱他可能是缺儿子缺疯了,见个带把儿的都忍不住揉两把。榕王妃么……想起进门时颜舜华的眼神,他心里的弦绷的更紧了。
“唉,”榕王妃又叹了口气,“你们别笑话我?看到男丁就走不动道儿。我?过门三年了,没给王爷生下个一男半女的,着?实?有愧。”
此言一出,颜舜华再次频频向?杨景澄使眼色。杨景澄心里咯噔了一下,来不及细想,就听榕王妃道:“我?是个不中用的,还是寻个有福的来家吧,诸位可认识甚模样好、看着?又有福的好姑娘?若此事成了,我?有重谢。”
二房的丁夫人故意笑道:“非得模样好么?”
榕王妃笑道:“一开?始没多想,谁让你们这会子让我看见了澄哥儿。有他珠玉在前,寻常孩儿我不就看不上了。”
三房的梁夫人也跟着?凑趣儿,遗憾的道:“我?们家姑娘生的寻常,没福了。”又笑吟吟的看向?谭夫人,“倒是大嫂家有一个,生的极好,我?看福气也是不差的,只不知道娘娘看不看得上。”
榕王妃急切的道:“说来我听听。”
丁夫人瞥了杨景澄一眼,又卖了个小小的关子:“娘娘方才见过的。”
杨景澄心中警铃大作,偏当着?众人,不好细问颜舜华。眼下摆明了有诈,可听着婆婆妈妈的话,他实?在找不出破绽在哪。
“哦?”榕王妃道,“我?方才见的姑娘太多了,夫人不妨直说了吧。”
丁夫人再次看向?杨景澄,这一眼不复之前的温和,而是充满了挑衅。只听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们大嫂的外孙女儿,楼家的兰姐儿,娘娘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