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翻过几页,魏燕如合上笔记,郑重的命随来的丫头收好,而后朝颜舜华深深的弯腰:“奴多谢夫人关照。”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心里明白,只性子腼腆,有些时候放不开而已。
颜舜华摆摆手,笑道:“你是英大哥哥家的,不必与我客气。日后也不用称我做夫人,听着太生疏。你若不介意,唤我舜华即可。”
魏燕如低声道:“太不敬了些。”
颜舜华爽利的道:“你我亦算同命相连,又嫁了一双兄弟,着实有缘。我不喜欢讲虚礼,甚敬不敬的,妯娌间讲这个,倒叫人笑话。”
魏燕如显然不大习惯颜舜华的说话方式,干笑了几声,又无?话可说了。颜舜华亦不喜魏燕如这等腼腆小姐,把该交代的事交代完,以天色不早,杨景澄立刻要回家为借口,将人礼送出门。
从二门折回来,吴妈妈立刻赶了上来,抱怨道:“奶奶说话太直白了些,叫人听见了,倒要说你张狂。女人家说话办事还是委婉些的好。”
近日为着抬举叶欣儿,颜舜华与吴妈妈闹了好几次不愉快,此刻又听絮叨,没好气的道:“女孩儿一个两个都被你们教傻了,甚都要慢条斯理的。我且问你,倘或样样依着规矩来,我那日滚落山坡,还有命没有?”
眼见着主仆二人要吵起来,叶欣儿连忙带着青黛等丫头退出了屋子。待人走的干干净净,颜舜华对吴妈妈翻了个白眼:“看到了没?你少怨我重用欣儿,你扪心自问,你有这样的眼力见儿吗?”
吴妈妈当即哭了起来:“姑娘嫌我老了,不能干了。”
颜舜华被噎了个够呛,然当日在齐府,虽说叫舅母养着,可她舅母自家几个孩子都照应不过来,还得帮着外祖母管家,她几乎等同于放养。为人处世,乃至针黹女工,吴妈妈皆悉心教导抚育,正经能称句养娘的,是以她也不好太伤人心。只得耐着性子,换了个角度道:“妈妈,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细想想,我们在内宅,靠的是哪个?”
吴妈妈赌气道:“横竖你靠的不是我。”
“您老说气话。”颜舜华好笑道,“我靠你不早饿死了?”
吴妈妈:“……”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一生?荣辱,靠的自然是夫君。”颜舜华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还是你教我的,怎底事到临头自己都忘了?你防备着欣儿,看我重用她百般不放心。可你却不想,她比我们先来,她乃世子的心腹。我不把她拢住了,等着她将来作妖么?”
吴妈妈十分不满的道:“那你也太抬举她了!”
颜舜华笑道:“我不抬举,就该世子抬举了。你觉得哪样更好?”
吴妈妈噎住。
颜舜华缓缓的道:“我前日读书,读到了那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恰让世子听见,他给我掰扯了个歪理,说事这话搁家里头,就是你把所有人都当外人,那便没有自己人了。
论读书他确实不大行,可歪解却有几分道理。你与其今日防这个,明日又担忧那个,不如好生帮我做好他交代的话。使我使的顺手了,他再换人试试?气不死他!”
正说话间,外头传来丫头们像杨景澄请安的声音。吴妈妈忙不迭的道:“世子回来了,我扶你去迎他。”
“不去!”颜舜华斩钉截铁的道。
吴妈妈奇道:“你这又闹哪一出?”
话音未落,杨景澄已掀帘而入,颜舜华立刻道:“没良心的,甚苦活累活都丢给我,我不给你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