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启动,窗外街景缓慢往后倒。
程琅抓着她的右手,盯着指甲油翻来覆去地看,随口说:“女朋友,下午有什么安排么?”
“?”桑迟不是很明白。
“圣诞节,没有想去的地方么?”
“昨晚不是已经过过了吗?”
昨天程琅被导师叫去布置任务,她原本是打算抱着三花在公寓睡觉的,谁知道程学霸理直气壮跟导师请假约会,拉着她跑到中心广场去看圣诞亮灯仪式。
她手里捧着一个昂贵到如同镶了金的红苹果,耳边是人群嘈杂却整齐的倒数声。一束束灯串由远及近点亮,像是一簇蒙纱的光带旖丽展开,砰地一声炸亮一棵三四人高的圣诞树,明明灭灭的灯火映在眼底。
程琅站在树下逆光对着她笑:“圣诞快乐。”
桑迟不可免俗地被这场美轮美奂的灯光秀打动,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在树下主动跟他接了个吻。
要知道,两个人恋爱谈了一个月,就恋爱第一天进度条蹭蹭往前窜了一大截,后面几乎就跟卡碟一样停在原地不动了。
程琅一天的心情都是飘着的,缓缓说道:“昨晚平安夜,今天才是圣诞,不一样。”
说着话,右手展开,插进她白皙的指间,十指相扣住。
他好像很喜欢这些表示亲密的小动作,拇指在她手背轻轻蹭了蹭:“新的指甲油挺好看的。”
淡蓝色渐变,撒了小而细腻的亮粉。
昨天晚上回家之后桑迟睡不着半夜爬起来自己做的。
她嘴角翘了翘,开口……
“你们好肉麻。”
一个声音猝不及防从身后响起来。
叶松韬的大脸从两个人中间伸过来,居高临下看了一眼他俩交握的手:“真的,怎么坐个公交车都能这么肉麻。”
程琅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脸:“滚蛋。”
“不诶。”叶松韬牛逼哄哄地踹了一脚他的椅背,目光落在自己鞋尖那一抹灰上,啧了一声:“老子是为了谁追了那个贴纸狂魔两幢教学楼?”
程琅眉心一蹙:“贴纸狂魔?”
“对啊,就在失物招领台乱贴东西那个狗东西。”
当时叶松韬从校医室买了两包消炎药出来,沿着长廊走了两步,就看见一个矮个子男生踮着脚站在失物招领栏前面可费劲地扒拉,身上一条裤子跟他一模一样。
本着天下撞衫是一家的四海情义,叶松韬揣了药小跑两步过去:“呦兄弟,帮你啊!”
那个男生一看到有人来,蹦着往上面一窜,给拍顶上了:“不用不用,我贴好了。”
说完,人一溜烟就跑了。
叶松韬心想,小小的身体藏着大大的能量,爆发力还挺强的。
结果眼睛往布告栏一扫,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
高中时候他是学校风云人物,每个月在国旗下检讨的那种,同一个班的桑迟就是站在另一边代表班级发言的优秀学生。
捣蛋分子先上台,念了一遍网上拼拼凑凑狗屁不通的东西,惹得台下一阵哄笑,最后被教导主任气急败坏赶了下去。
下台路过桑迟旁边,她手上还握着两三张演讲稿,紧张得念念有词,草草一眼就能看到纸面上整齐娟秀的字体。
他也忘了那天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向来对女生绅士风度的他在擦肩过去的时候嗤了一声:“马屁精。”
桑迟明显顿了顿,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被叫到台上去了。
那天的演讲没有一个好的开端,结局也不圆满。
桑迟丢了稿子落荒而逃,第二天就不再来学校了,听说办了休学。
叶松韬不知道内情,但潜意识里有一个角落总觉得,他是有责任的。
叶松韬站了几秒钟,心里头一下子五味杂陈,了然、内疚、歉意,说不出滋味。
等人反应过来了,拔腿就往教学楼跑:“妈的,你个小崽子给我回来!”
……
叶松韬表情里藏着骄傲:“我体能课不是白上的,建学楼前面一个回旋踢就把人拦住了,好好给教训了一顿。”
他还在那里叨逼叨逼,程琅听明白了。
“所以,你追着一个小屁孩跑了两条街,就没想着先把诊断单撕下来?”
叶松韬:“……”
忘记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他讪笑两声,转移话题,“你们去哪里约会啊?”
“关你什么事。”
“程师兄,你很没有同学爱你知道么?我怎么也算是桑迟娘家人吧?你对我就这个态度么?”
程琅现在是真的很想把他脑子拧下来看看“娘家人”这三个字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