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最后也没答应给桑迟换药。
她拿药单去楼下取了药,五六种药装了满满当当一个塑料袋。
因为下午还要帮导师监考,她打了个车回学校,到宿舍收拾了一下东西,马不停蹄骑车赶到教学楼。
距离考试还有二十来分钟,下边零零散散只坐着几个人,笑容满面地聊着天。看到桑迟进来,还交头接耳嘀咕了几句,多半是讨论她的年纪来着。
桑迟把没拆封的卷子放在讲台上,她人长得矮,人往椅子上一坐,几乎就被半尺高台遮得彻底,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尖,像是躲在自己的一个小天地里。
她安心地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开机。
为了方便联系,导师把那个一起监考的师兄的手机号码跟微信也发给了她,桑迟拖延到现在也没点开来看过。
翻找到跟导师的聊天记录,一张微信名片,下边跟着一串号码。
嗯?
这个猫咪头像跟程琅的好像......
桑迟缓缓眨了眨眼睛。
原来是网红猫吗?她一直以为是程琅自己养的来着。
出于礼貌,桑迟没直接加微信,输入那串号码先拨了电话出去。
彩铃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
“喂。”
低淡的冷漠的声音顺着听筒爬到耳膜,带着浅浅的不耐烦:“哪位?”
桑迟紧张地搓了一下左边耳朵,说:“师兄你好,我是钱院长的学生,今天跟您一起监考大一3班的,请问您到了吗?”
电话那头诡异地安静地两秒钟。
桑迟抓着讲台柜门的推手,以为信号不好,正要再说一遍,那头出声了。
“你在哪?”
桑迟愣了一下,探头往门口标示的牌子扫了一眼:“B楼508。”
“在那等着,别乱跑。”
说着,电话就挂断了。
桑迟眨眨眼,莫名觉得这个语气有点耳熟。
她晃了晃脑袋,额头抵着讲台边沿,一条条回复未处理的消息。
其实也没有几条需要处理,唐虞已经坐上飞机了,吵吵嚷嚷要看她开药的证据。
两条是来自公众号的推广消息,余下的都来自程琅。
最早的一条发在那天教学楼分开之后的几个小时:“桑迟,下来一趟。”
桑迟没有看到,自然没回。
隔了一天,他又发:“统计还要不要补课了?图书馆等你。”
照旧没有回复。
他问:“我教的不好?”
接下来三条都是这样的独角戏。
桑迟手指落在他的头像边,一点点滑下来。心口仿佛被一种不知名的物体包裹起来,胀胀的,暖暖的。
抑郁症是一种不断通过内心自我贬低来剥夺你人生价值感的病毒。
每天早上从床上醒来,望着天花板,就开始想:又开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毫无意义的一天。真是孤独又无望啊。
可是原来已经有一个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温柔呼唤:你被需要。
世界上最治愈的情感不是喜欢,而是被需要。是我低声喃语,而你恰好有所回应。
......
鼻间像被塞了一团棉絮,眼眶涨热。
她吸了吸鼻子,双手摁在键盘上,不知道应该回复些什么。
这时,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骨节分明,经络突起,掌心里像是裹着一团火,合在她手腕上。
桑迟错愕抬起头,正对上程琅浅色的瞳仁。
他像是一路跑着来的,胸口起伏得厉害,另一只手撑着讲台桌面,身上的白衬衫在腰腹的地方折出几层褶皱,居高临下俯身看她,湛亮的眸子里含着很多桑迟看不懂的情绪。
“程师兄?”
程琅嗯了一声,握着她的手腕把人拽起来,一言不发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