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响动,内寝外迅速跑进来几个侍女,赶紧将碎碗汤药清理干净。
花雾盈虚虚托着小奶猫,既是怕宴离挂在自己身上累得慌,又是怕接触太多,冒犯上尊。本就拿捏不好手上力度的他,心里正打转呢,这又见容慎平白无故发了脾气,将无辜侍女牵连了,他琢磨定是因为这打翻了的汤药。
他额头滴汗,跪地请罪:“陛下息怒,臣即刻着人再去崇音那里,熬制一碗养心茶。”
花雾盈这话说的心痛,这“养心茶”可不比那七苓丹相差多少,那是崇音珍藏五百年都不舍得用一星半点的绝世珍稀赤金灵芝胎。
这东西,除了不能护金丹无恙,起死回生,就没有它治不了的伤,那叫一个灵气斐然,得天独厚!
这也是妖族独独一份,再无二柯啊。
花雾盈头大,想到三日后……
宴离仰着头只能看到花雾盈的下巴,瞧不见他的表情,可从这压根掩饰不住的心疼语气里,意识到那药的与众不同。他不由得耳朵一背,心中自责。
“崇音那狐狸精,一定还有办法熬制出来一碗差不多功效的养心茶。”容慎咬着牙根,挤出来这句话。
呜,雷伤好痛的。
这要是崇音弄不出来……小命堪忧,花雾盈磨磨牙,脸色不佳,“喏……”
宴离看着容慎痛心疾首还要故作轻松,除了无语还有内疚。自己这是跟他闹什么性子,怎么修为没了,心性也这么任性了。若是平日里与他斗嘴斗气,容慎真出了什么岔子,宴离看在整个妖族的安危上,自是能够替他解决,独当一面。
可现在,容慎他身体不及时修复,情况不知几何。自己又是废猫一只,真的遇到什么棘手的事,那整个妖族可就无妖能护了。
宴离心堵,怪自己不该胡闹,修为没了脑子也没了。
不过……崇音炼药那么厉害,也不用太担心容慎的身体了。
花雾盈瞥着自己虚虚托着的小奶猫,方才凶萌扑碗,此刻却是背着耳朵萎靡不堪,心想这跟平日里经常留给大家一个疏离绝美背影的上尊真是怎么都挨不到边。他问陛下,“是否安排上尊去偏殿……”
“不了,那些妖粗手粗脚,伺候不仔细,让宴离与孤在一起好了。”容慎睨着花雾盈时,姿态凌然,皇帝威严由内而发,转身望向宴离时,目光陡然和熙,语气也逐渐透露几分意味不明。
花雾盈:“……”
宴离:“……”和你在一起?你最粗好不好!我睡哪?和你睡同一张塌上?哼,休想!他才不乐意。
小猫被容慎温润双手从花雾盈身上抱走,搂在雪香怀中,头上传来轻柔抚摸。宴离是有多久没有被人摸过元身的头了,这久违的舒服之感,霎时传遍全身,他全然忘记了自己在气什么,不由自主将头前倾,发出“咕噜咕噜”的惬意声音。
一声轻笑,容慎宠溺之情不言而喻。
宴离猛然清醒:喵的,我在做什么!
我竟然被这个讨厌鬼摸得直哼哼!这也太丢人了!
“喵!”容慎你离我远点!谁允许你碰我的!
他四处张望,还好花雾盈已经走了,不然他会觉得更丢脸。
温润可人的小奶猫突然炸毛,容慎不明所以,小心翼翼探问,神色间充满温柔,帝王之气已然消退:“宴离,可是我弄疼了你?”
他嗅着飘然清淡的淡淡冷香,兀自一笑颇为野气:“这是崇音特制的止痛香,应当是极其有用的,你被雷击成原态,修为全无,等同于平常小猫,想必,是肚子饿了吧。”
不提这个宴离倒还没觉得有什么,这听到了“饿”这个字眼儿,他还真的觉得胃中空的有些抽疼。
自修仙以来,他许久许久未吃过什么了,无非是邀客时,客套的摆些茶果,走个形式品几口。
突然的,他就想起来,自己还未曾修仙之前,四处流浪,东一家西一家的灶房里头偷吃剩菜剩饭的日子。
他尤为记得,连绵七八日的阴雨连绵,宴离方是半年不足的幼猫,饿得饥肠辘辘却到处寻不到吃食,也无处躲雨。快要晕厥之时,迎面突然飞奔一匹黑马,长嘶一声,比自己头还要大的马蹄顷刻间就要踩压下来!
“喵!”他吓得紧闭双眼,僵在原地惊叫起来。
却听得耳侧“噗通”一声水花,那马被主人紧急拽向一边,将将避开了自己。
宴离战战兢兢睁开眼,劫后余生,再加上饿得头昏眼花,大雨滂沱,他压根反应不过来什么,呆愣愣看着雨雾中穿着蓑衣的人。
后来他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人的小累赘,吃他的喝他的,整日黏在主人身边撒娇。时间过了几千年,他不太记得,他的主人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残存记忆里,主人是做生意的,但具体做什么,宴离不懂,从人族疆土的大北头行至大南头,路上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烟,没有野果没有水源。
所以,为了不饿肚子,主人的包袱里会有许多烘干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