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那帮傻学生、穷劳力,哪里会搞什么集会、游/行的。
“长官误会了,我是带着家里人过来看堂妹的,她就住在这里。”
说着他看了穆拉拉一眼,示意她赶紧说话澄清。
穆拉拉却踢了穆鸿仁腿肚子一下,趁他弯腰的时候一把用臂弯钳住了他的脖颈,不让他乱动,才扬声笑道:“堂兄的心意我就心领了,但我这房子只不过是租的,还得劳您们添香进火②的,多不好意思?”
穆鸿民被她说得一愣,但转头一看两巡警虎视眈眈地样子,他咬了咬牙,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钱来,往前一递道:“添香礼。”
其他人看他这个样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妥协地摸了钱出来。
穆拉拉一一收了,把钱往穆鸿仁的手里一塞,他见了这物,果然就不再挣扎了,只弯着腰手忙脚乱的把钱往自己身上装。
穆鸿民讨好似的跟两巡警弯了弯腰,刚要跟穆拉拉说堂妹我们进屋吧。
穆拉拉一溜烟接过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白道:“那妹妹就谢谢诸位堂兄了,不过小女刚刚离婚,还有诸多事要与哥哥交代,就不多留各位了。”
说着她风也似的强拖着穆鸿仁进了院子,转手“咣”的一声关了大门。
还想进门再强行把钱要回来的穆鸿民众人瞬间石化了。
可那两个巡捕还凑热闹似的补了一句:“还不走?等着爷请你们进局子里喝茶啊!”
穆鸿仁一听哪敢再在这里等着,赶紧又点头哈腰地鞠了鞠躬,带着人逃一样的跑了。
…
…
穆拉拉强拽着穆鸿仁进了门,看他挠心挠肺地想往外跑,也没管他,只给门栓上了把锁头。
进屋面目表情地凭空虚点了两下,状似从床底拉出一盘木色的长绳来。
凭空甩了个鞭花,见手感还在,就施施然出了门。
不一会儿功夫,刚才还力大无穷、妄图砸门出去的穆鸿仁就被亲妹子塞了嘴捆成了个蚕蛹,瞪着眼睛躺在床上瞎抽抽。
穆拉拉又往他头下垫了好几层褥子,确保他就算以头抢地也撞不死,就随他去了。
自己收拾收拾,多套了几件衣服,正想找个小孩儿跑跑腿,请一个坐堂大夫过来。
谁知一开大门,就看见一个穿着旧夹袄裙的盘头女人期期艾艾地站在门外,想要往里瞧。
她见穆拉拉忽然出来,吓得往后一退。
穆拉拉意外地一挑眉,她昨天才从霍家搬出来,按理说没有旁人知道她住在哪里才是。
可今天这一起床,门还没出呢,人就接二连三的找过来了。
想也知道是哪个这么神通广大,替她找了这么多事。
不过她来了也是正好,穆拉拉一指屋里,招呼道:“嫂子来了?我哥哥在那屋,大烟瘾犯了,你去看看吧。”
穆大嫂陈碧云一听这话,脸上立马闪过一丝焦急,顾不得寒暄,踮起小脚一步三摇地就往屋里跑去。
看着速度也不慢,但她那双小脚实在是太限制人的发挥了,以至于折腾了老半天,她也没跑多远。
穆拉拉本来还挺烦穿成原主这身世的——爹死娘下海,唯一的哥哥还是个大烟鬼,好不容易找了个丈夫吧,他老娘还是个事儿妈。
这待遇,那真是怎么看怎么惨。
但现在一看她嫂子脚下这双三寸金莲,穆拉拉忽然就特庆幸。
这时候还是民国初年,虽说外头的大环境正嚷嚷着民主、自由、解放。
但这也大多体现在上流、中流社会的女孩儿身上。
这一部分女孩倒是能沾点民主、解放的光——上学留学,参加运动,争取婚姻自主。
可真正底层的人们中,温饱尚且是个问题,上学什么的也只是家里头男丁才有的待遇。
光这些也就算了,大不了当个不识字的睁眼瞎,日子倒也能过。
但有些特别传统的家里头,女孩儿没留头的时候就跟着姆妈流连灶台,帮着递个东西,照看照看弟弟妹妹。
等刚一过五、六岁,懵懵懂懂间,就被强压着裹起脚了,还美曰其名:姆妈是为侬好,要是不裹脚,丫头家家的,长大了是找不到好婆家的。
当年穆家倒台后,穆拉拉被送到了二叔家。
他家原本也是穷得叮当响,后来还是收了那群人分出来的“抚养费”,日子才算好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