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垂眸颔首,耳尖微红的样子,落在徐引默和阮绮眼里,成了心思各异。
徐引默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拉开阮绵身侧的椅子,淡声问:“阮小姐,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听到他的声音在身侧更近的地方响起,阮绵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了颤,放在身前相扣的双手攥得更紧,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
这声阮小姐,阮绮不知徐引默是在问她还是在问阮绵。
但既然阮绵没有反应,只是微垂着脑袋,耳尖更红,所以阮绮也就笑了笑,大方洒脱地比了个手势:“徐总请坐。”
徐引默很高,宽肩窄腰,坐下来后显得餐桌前的这一方小天地更加逼仄,甚至鼻尖也浮起了些许从他那边传过来的泠泠薄荷香。
这味道让阮绵想起了那荒唐的一夜,那冷冽中的缱绻,那清醒里的沉沦。
她更觉得心里灼得慌,几乎控制不住手脚的想要逃。
原本她是没那么怕徐引默的,但今天阮绮在场,就让她有一种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明明她知道,只是阮绮单方面的喜欢徐引默。
可是,她也害怕。
阮绮抿着嘴唇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徐引默和阮绵两眼,然后端起红酒杯,对着徐引默抬起来:“徐总,第一次有幸跟您吃饭,我先敬你一杯。”
徐引默眉眼深邃,并未有与她碰杯的意思,而是摩挲着高脚杯透明的杯沿,修长的指尖勾勒着弯曲的弧度:“我是收到小张的消息才过来的。我和小张有些投缘,你们又是到我的地盘来吃饭,原本想尽尽地主之谊,没想到他已经走了。”
原来西塞尔餐厅是徐引默的产业,只是西塞尔餐厅背后的老板也很少现身,所以以前搜索的时候没看到过。
心跳得有些快的阮绵悄悄松了一口气,没那么紧张了。
徐引默这番话,焦点都在张子恒身上,听起来似乎和她没多大关系。
感觉到身旁小人儿一直屏着呼吸紧张得跟个什么似的,如今总算没那么紧张了,徐引默也悄悄抿了抿唇,眸底掠过一丝隐秘的笑意。
阮绵坐在对面,眼波流转,只是弯唇笑了笑,而后晃了晃红酒杯,徐引默不跟她碰杯她也没觉得尴尬,反而笑着说:“那我这杯就先感谢徐总尽地主之谊,请我和我妹妹吃饭。我先干为敬。”
阮绮仰头,高脚杯里的红酒一滴不剩,干净利落又爽快,一看就是酒桌上摸爬滚打过无数回了的。
徐引默疏离的笑了笑,重新站起来,迈开两条长腿打算离开:“既然小张不在,那我也先走了。这顿你们随便吃,我请。”
徐引默的大方手笔自然和张子恒的扣扣索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下立判。
阮绮也没纠缠,只是弯唇笑了笑,再次盛了半杯红酒,对着徐引默隔空一饮而尽。
而阮绵,却是僵直着身体,直到徐引默离开之后,才恢复自然。
虽然表面看起来,从徐引默进来到他离开,她都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她也在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异样。
但这都瞒不过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阮绮,阮绮早已经发现了太多的不一样。
等徐引默的身形彻底消失在大门口,阮绮脸上完美又精致的笑容立刻消散,换上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绵绵,你为什么要骗我?”
阮绵眉眼动了动,抬起头看向阮绮,显得有些茫然。
阮绮稍稍皱了皱眉,直接挑破了说:“你明明认识徐引默,为什么不敢承认?”
“......”阮绵垂下眼帘,声音细细的,“我......我刚刚没说不认识......”
阮绮气极反笑,也不想和阮绵再玩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了,只是冷着声音问她:“你和徐引默怎么认识的?”
“去给张子恒送饭的时候碰到过,后来和张子恒一起走在路上也碰到过。”阮绵轻抿着颜色淡淡的唇,一五一十地回答着,没有半点遮掩,和张子恒之前同阮绮说的一样。
只是张子恒的描述里没有阮绵,而阮绵现在把自己加进去了,以旁观者的身份,把自己和徐引默的关系撇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牵扯。
阮绮坐姿端正地听着阮绵说完,冷静地喝完最后一杯红酒,才冷笑了一声:“阮绵,不要再编谎话骗我了。我是你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和徐引默之间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
阮绵咬了咬唇,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在桌子底下用指甲很轻很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留下一道道浅浅的月牙印儿。
阮绮见阮绵这默不作声像软包子一样任由她发火的样子,再次气不打一处来,逼问道:“阮绵,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了?”
“......”阮绵隐有一愣,最后眸子里掠过些不知名的情绪,轻轻摇了摇头。
阮绵气得越发想笑,耸了耸肩,只恨自己眼前没有红酒饮料之类的,可以泼得阮绵清醒过来。
“阮绵,你知道你和徐引默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吗?作为你的姐姐,我必须为你今后的人生负责。所以我慎重的警告你,不管你和徐引默之间发生过什么,你和他,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阮绮的声线比平时低,但语气却很严厉。
阮绵上一次听到阮绮这样和她说话,还是阮绮警告她离学校里最帅的那个男孩子远一点,少和他说话,免得耽误学习。
阮绵垂下眸子,只是抿唇不说话。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阮绮早就受够了她这副受气包的样子,但阮绵向来是这样一团棉花似的,你不管怎么做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浑身难受。
“阮绵,你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你想想你,没有工作,没有特长,除了这张脸简直一无是处。是,我承认你长得漂亮,但是你难道还想靠你这张脸去傍个大款?当小三?嫁个四五六十岁的老男人?”
“徐引默这样的男人,是你高攀不上的。张子恒,已经是我能想到,给你最好的安排了。”
“怎么着?你是对张子恒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告诉我,我马上让他去改。他改了以后,你就踏踏实实跟他规规矩矩的过日子,不要再想东想西,一门心思去攀龙附凤了。”
阮绵清丽的眉眼间隐约掠过一丝很淡的恼意。
尽管她总是将情绪隐藏得很好,但还是被阮绮敏锐的双眼捕捉到了。
阮绮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可能说得有点过火,她这个妹妹一向心思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