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再没阿娘袒护他了,李太剑独自于这村中,就是人人唾弃的臭虫。众村民劈手前来,攥住破剑剑柄,厉声与他喝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拿来与我们看看!”
李太剑“不”字还没出口,另一村民已是狠道:“咱村专做死人的买卖,不干不净乃是犯了大忌,可莫因你一人之过,砸光全村人的饭碗!”
“这是我爹的东西!”李太剑焦灼道,“这剑是他留给我的遗物!”
“李还乾的东西?”刀泉村的村长上了年纪,乍一听这酒鬼无赖的名字,险些当场昏厥,“……那还不赶紧搜个明白?”
李太剑还待要挣,大胖一巴掌抡过去,强行将人按倒在地:“都来!别让他小子跑了!”
李太剑嘶声喊了几道,又让后赶来的人狠狠踩了几脚。霎时屋内哭声与骂声弥漫,云徵残破的剑身由人拉扯不止,锈剑根本无法承载四面八方传来的力道,如此已堪比野兽凶猛的撕扯。
“够了!”混乱中,李太剑大吼一声,“你们都住……”
伴随一道石破天惊的撼地之声,几乎整片刀泉村的土地为之震颤,半空中溅起泥灰尘土如同雾霭遮人双眼,周围村民未能做出反应,已让锈剑汹涌的气流倏地弹开,一路从屋内翻滚到了院门之外!
李太剑也瞪大双眼,他没想这声吼的威力竟如此巨大,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识,慌忙与云徵唤道:“大仙!是你吗?!”
云徵没有答话。他竭力试图化成人形,但那根本无济于事。
旋动的气流只在空中滞留一刹,那锈剑忽又徒然失力,哐当一声落回了地面,再无任何起伏动静。
“大仙?!”李太剑失声道。
“还是……不行。”云徵吃力地道。
他没有机会做出第二次尝试,震飞的村民也接连爬回,彼此狼狈不堪,惊恐万状地呼喝道:“……刚刚,发、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不是妖力作祟?”有村民扬手一指,单向一旁李太剑道,“妖女之子,当初不该动恻隐之心,留他活到现在!”
有人附和道:“刀泉村做多年的谨慎生意,唯恐招惹何方妖孽……如今倒是好了,妖怪出在自家村里!”
“还能咋办?要么驱逐出村,要么……斩草除根!”
铮铮数声,凶悍利器齐齐高举,阴影下的李太剑面色煞白,泪痕交错,蜷在角落不敢则声。
“诸位……且慢。”一道熟悉的年轻男声炸响。
众人闻言回头,但见不知何时,门前多出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墨蓝色的劲装,腰环短刀,皆以狰狞可怖的鬼首覆面。
“什么人?!”村民警惕出声。
“怎么是他们?”李太剑小声道。
云徵也感到颇为意外:“……”
然不等村民做出过激的举动,为首的村长率先喝令:“都把东西放下!”众村人面面相觑,正犹豫不决,村长立马又道:“……是明月楼那边的人。快放下!”
半晌,只听窸窸窣窣一阵响动,高举的棍棒锄头纷纷垂落下来,暂且搁置到了身后。明月楼与刀泉村素无过节,彼此相邻已久,井水不犯河水,老板娘还救过不少村民的命,他们犯不着为此事起冲突。
“在下郁匆。”年轻的面具人道。
“在下文邪。”旁边年长的上前,向刀泉村众道,“奉主上之命,特来带走一人。”
村长道:“带走谁?”
文邪道:“李太剑。”
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惊,包括李太剑也有些傻眼。
“不……你们不能带走他!”很快有人急道,“这不是白白饶他一条小命?!”
“不好意思,我们月老板要的人,从来都是直接到手的。”郁匆冷哼一声,粗鲁地抓过李太剑的领子,“小孩儿,跟我走……还有你那把剑,也给我带上!”
文邪道:“郁匆,不得无礼。”言罢见刀泉村众仍然欲言又止,十分为难的模样,文邪便向村长道:“李太剑与我明月楼尚有三日之约,三日过后,任凭你们处置,只是……”
村长小心问道:“只是……?”
“那把锈剑,无论如何,都不得有损。”文邪斜了郁匆一眼,郁匆会意,带着李太剑和云徵走远,文邪才压低嗓音道,“他才是……主上真正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