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讨手术方案、手术日期直到费尽周折联络包机并安排赴美签证,待千头万绪打点完毕,已经一个多月过去,然而,看看这要做的所有事,就知道这样的速度已经不亚于奇迹。
一个多月来,不仅陶然一家,就连Vi、琉璃和陆浥尘也都为求医一事上下奔走,费尽心力,使得此事终于成行。
临走前的最后一天,陶然留在公司安排工作交接事宜。她这次离开颇需要一些时日,得把手上的事情分工下去,才好安心陪伴母亲。
白天人来人往,各自交代完毕,到了晚上,办公室清静下来,陶然把资料做些最后的整理。正在忙碌,陆浥尘站在门口叩了一下门,走进来。
“明天走?”他问。
“是啊,清早就飞。”陶然抬起头。
“那怎么还在忙?”
“还好,只差最后一些了,倒是你们,最近也为我忙坏了。”
“怎么这么客气,好像我和你才认识似的。”浥尘装作不满。
陶然笑,“我怎么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可不怎么客气?”
浥尘也笑。想起两人的初次见面,不过是一年前,可感觉上,他仿佛已经认识了她很久很久。
他突然问:
“陶陶,如果那一天,你真的是来与我相亲,我有没有机会?”
“和你相亲?”陶然被他问得一怔,说,“从没想过。”
“想一想。”他坚持。
“我想……大概是我没有机会吧。”
“为什么?”
“因为我太普通了呗。”只要看看陆浥尘周围的女人,她很容易做出比较。
浥尘摇摇头,他走近她,像是要说什么。
琉璃刚好经过,进来问:“陶陶,你怎么还没走?快回去准备呀。”
“不急,家里都准备好了,我这马上就好,等一下Vi会来接我。”陶然回。
“那就好,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了好消息记得马上打电话回来。……”琉璃叮嘱个不停,陶然一一应下。
好半天,琉璃终于说完了,回头要走,又似随意地对旁边的浥尘道:“Eason,你来,有事跟你说。”
浥尘只好随她离开,两人来到琉璃的办公室。
琉璃关上门,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
她坐到他对面,点燃一支烟,把烟盒丢回桌子上,深深吸了一口又徐徐吐出,透过缭绕的烟雾她盯住浥尘,缓缓开口道:
“Eason,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得不问……你和陶陶,是怎么回事?”
浥尘打从坐定就猜到琉璃要跟他说什么,可直到她问出口他也不知该怎么答。
他和陶陶,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也诧异。
初时,她只是个有些奇怪的陌生女子,后来,她成了伙伴,再后来,又成了朋友。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为她的不同而好奇,为她丰富而着迷?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一颦一笑都会牵动他的心?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想去了解一个女人,了解她的坚强和脆弱,了解她的悲伤和喜乐,了解她的隐忍,她的渴望,他想了解她和她的全部。
那种感觉渐渐微妙,想要接近却又迷惑,想要远离却又不舍。
情根也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琉璃等上半天不见回应,料定有事,她失了耐性,恨声道:
“Eason,你到底有没有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不许你动我的人!而且你招惹谁不好,偏去招惹陶陶!不要说陶陶现在和Vi在一起,就算没有,也不许你去惹她!”琉璃把烟头重重地揿在烟缸里,再补了句,“绝不可以!”
琉璃脾气急起来,话就不怎么客气。
浥尘闷了半晌,沉声问:
“为什么?”
“为什么?Eason,你还用问我为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你和陶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她玩不起你的游戏!就算你现在真的喜欢她,也不过是一时新鲜!又能新鲜几天?”
看到浥尘抱着肩膀一副不屑争辩的样子,琉璃冷哼一声,“难道不是?你该不会要跟我说你爱她吧?哈,我会笑的。”
她的语中满是讥讽,浥尘不响,他站起来,走到门前,淡淡丢下三个字:“你笑吧。”说着,开门就要走。
“站住!”
琉璃动了怒,可她心知浥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只得耐下性子,苦口婆心道:
“Eason,你信我一次,你们两个完全不合适。要是你真的爱陶陶,就更应该为她想一想。我告诉你,陶陶需要的,不是一时半刻的好,她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永远!无论她表面上有多理智,在这上面偏偏就是个死钻牛角尖的人。你问问你自己,你给不给得起?你做不做得到?”
“琉璃,那你凭什么觉得Vi做得到!”浥尘忍无可忍,反问道。
“我不敢说Vi就一定做得到,但他至少比你可靠的多!他也比你有承诺!Vi提起过,这次去美国,如果手术完成得顺利,他会带陶陶去巴西见他的父母,就是说他会向她求婚!方家是世族,不会拿婚姻当儿戏。陶陶跟了他,总比跟你这个花花公子强!退一万步讲,撇开这些都不谈,你自己也清楚,Vi能给她的远比你能给的多!你要是敢说你爱她,就别再纠缠她!”
琉璃的话字字砸在地上,浥尘心潮起伏,猛然间听到求婚两个字,人都呆住了,怔了几秒,他扯开门就冲了出去!
琉璃在后面紧喊了两声,也是徒劳。
浥尘一路狂奔,可下了楼梯却刹住脚步。他看到了Vi。
Vi刚进公司大门,迎面走过来,走到浥尘面前,浥尘恰好站在路中央,却也没有让。
Vi停住,把目光投向他,等他说话。
沉默对视片刻,浥尘真的说了话。
他说,我爱她。
没头没尾的,声音也不大,却如宣告。
Vi仍然看着他,神色未动,只是点了一下头,大概是说,哦,知道了。
见陆浥尘还是不动,方少爷终于开了金口。
“你要同我争?”他问,也不在乎回答,他略一颌首,不轻不重地说了句:
“可以,我喜欢有人争,因为我喜欢赢。”
他绕过陆浥尘,径直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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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
也不知是几点,陶然被一阵震天响的拍门声惊醒。
邦邦邦邦邦,声音凌乱而急促,听得人心惊,陶然打了个激灵,穿着睡衣赤着脚就跑出去开了门。
廊灯底下,站了一个人,一只手扶在门框上,满脸汗水,喘息未定,却锲而不舍地举着手,还要再拍。
“Eason?”陶然惊讶地叫,“你怎么了?”
“陶陶你不要走!”
浥尘毫无预警地欺身上前,握住她的肩,不知怎么用了那么大的力,钳得她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