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傻话!”岑缓羽火了,吼回她,“他一个大男人喝点酒死不了!倒是你,看起来就跟……!”他急声打住,将那两个不吉利的字咽下喉咙,一侧头,盯着秦筝,罕见的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塞他:“弦歌的状况你也看见了,她不能再回去喝酒。昨晚为了你和小言的事,她忙到大半夜才睡,如果你还知道关心她,就别让她这么累!”
“我和慕言的事?”秦筝缓缓走近他们,拖在地毯上的人影渐短,直到踏至他脚下。他与岑缓羽身形相当,两人面对面站着,压迫感接踵而来。蒋怡想劝,还没开口就被秦筝“礼貌”的支开。他垂眸看了一眼蹙眉合眼的弦歌,复凝视着岑缓羽,追问:“我和慕言什么事?你把话说清楚!”
“缓羽……”弦歌半睁眼对岑缓羽摇头,扭身要求他放她下来,这头还要安抚秦筝,探手拉着秦筝的手臂,说:“你先进去,我一会就来。公共场合,你们俩谁也别吵。”
秦筝任她拉着,她的指尖冰冷,寒气渗入他的毛孔,毛孔舒缩,那轻微的颤栗不知来自于波动的情绪还是意外的错觉。“说,怎么回事!你说?还是他说?”
岑缓羽没有拂逆弦歌的意思,小心助她站稳,一手搀在她腋下,转对秦筝,也不含糊:“不明白?今天各大报张杂志都没有报道昨天的新闻,你以为是为什么?是弦歌利用关系压住了那些稿子!”
她既然能压住那些稿子,那么那些关于蒋怡的新闻……!秦筝当即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盯着她,看她的瞳眸中毫无愧色,甚至无所畏惧的直面他的逼视。明明面色惨白如凋零的白玫瑰,却从骨子里流散出罂粟的摄魂绮丽。她就这么一寸寸的看进他的眼里,用再冷静不过的调子意正严词的警告:
“你们两个都住口!回去!”她率先转身拉着岑缓羽就要走,就在她松开秦筝手臂之际,秦筝以碎骨之力死死钳制在她腕上,阻止她离开。
可一出手,秦筝就后悔了。她停顿回眸的动作像二十四格电影在他眼底播放,望向他的眼神生疏不悦,眉角微微上挑,意味不言自明。在对上她那个表情的瞬间,他的手不自觉的放开,眼睁睁看着她在岑缓羽的陪护下迈着轻飘飘的步子翛然离去。
其实弦歌并未走远,只打算目送岑缓羽离开便即刻回来,无奈计划与现实总是有差距,在岑缓羽发动迈巴赫的同时,她也被拽上车,车门反锁,她倒是想回头也回不去了。
她颇为无奈的望着岑缓羽,装可怜叹道:“你这么做叫‘限制人身自由’,跟绑架一个性质耶!”
岑缓羽撇笑看她,不为所动,迈巴赫一启动便飞出老远,将灯火霓虹的“皇庭”招牌抛之脑后。“你干什么?”他的余光瞥见她掏出手机打电话,明知故问。
果不其然被弦歌狠狠白了一眼,恼道:“要是我丢了这份工作,你赔我!”电话拨通了几次都无人响应,她边低头发短信边说,“但愿他一会儿不要酒后驾车,我就谢天谢地了。”
岑缓羽仄声睨她,右手反握在她的手机上,掩着屏幕,饶有趣味的反问:“你就这么在意他?”
弦歌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否认道:“你不懂。It’sabussiness。”她拖长尾音,煞有介事的解释。
“是么?”岑缓羽理解的笑了笑,耸肩回道,“Ok,it’snoneofmybussiness。”马路霓虹灯影映上他的脸,有一刹那竟让弦歌觉得他无比温暖亲切。她用力摇头,强迫自己放弃这个突兀的想法,一回神,岑缓羽已将车子停在路边,车门正对一家24小时便利店。
十分钟后,他鼓鳃呼气的拎着两大袋东西小跑上车,弦歌眼尖,一看就满头黑线,无语的用手指戳了戳塑料袋,问:“你这是干什么?”清一色深蓝包装的护舒宝,但凡市面上有售的类型都被他买了一个遍,“解释一下?”
“女人那几天不是都要用这个吗?”岑缓羽莫名瞪眼,有丝不自信,索性转移焦点赖到便利店员身上,“我问她哪个牌子最贵最好,她就推荐我这个……那个死女人一定是在骗我!买错了对不对?我再去……”
“行了行了!”弦歌眼疾手快拉着他,心里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好笑,大约是好笑占了上风,她咯咯笑不止,一个劲的摆手,从中掏出一瓶棕色药丸,再问,“这又是什么?”
“还是那个死女人说的……她说女人那几天肚子痛,吃这个药好……”他脸上早已不见平日里威风凌凌的嚣张模样,气焰都矮了半截,用咳嗽掩饰尴尬,眼睛始终没离开弦歌的脸,她的反应太过诡异,以至于他分不清喜怒对错。
“…………”弦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这个人就像《TheMatrix》里的Neo,整个就是一异类,完全不受规则程序控制。她沉默片刻,不由问道:“在每个月那几天去买护舒宝的……我是第几个女人?”
“第一个!”岑缓羽不假思索的答。
弦歌心想,还以为他会用比较滑头的方式回答这个问题,譬如说“以前买的是安尔乐/洁婷/……买护舒宝你是第一个”等等。她松了口气,随手拧开一瓶矿泉水,正准备吃药,意外听到他转折后的下一句:
“我怎么可能与正处于生理期的女人约会,那晚上怎么办?”
“噗!”弦歌一口水喷在挡风玻璃上,极狼狈的捂着嘴,不可思议的盯着这个男人,满脸挫败,连叹几声,“算了,当我没问……”这个男人肯定是严整系统中不能被数学推出的歌德尔命题,完全不符合系统的规律,怎么说话做事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他哼笑着看她前所未有的局促,一边开车一边问:“还疼吗?”说着指指肚子。
弦歌在捂嘴笑中醒悟过来,好像一路上与他说笑,连钻疼胀痛的痛症都忘了。
只听岑缓羽命令似的说:“跟我说话,分散注意力,别总想着疼。”
…………
“听歌分散注意力,别想着疼。”
…………
那个人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在她胃疼难忍时,成为她的依靠。
弦歌垂眸,眼神一黯,转视窗外,车厢内维持短暂的沉寂,直到她再度开口,问岑缓羽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你的信用卡密码是多少?”
岑缓羽挑眉,丹凤眼吊梢斜睨,呵笑问:“怎么?这么快就决定要和我分家产了?”
“说啊。”弦歌没有笑,挺直脊背坐起来,一脸认真的凝视着他的眼。
岑缓羽一怔,也不含糊,径直答:“108108,”他不解的瞟了她一眼,追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用的是你的生日啊……”弦歌不言语,若有所思的怅望窗外。漆黑夜色为底的车门窗上映出她落寞怅然的表情,她的瞳中划过无数光影流动,五光十色的映景将她真正的情绪覆盖其下,幽幽看向岑缓羽时,那抹笑容淡然如朝间晨露,仿在阳光覆射时便会蒸发匿散。
“缓羽,你听过这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