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然听见她和别人打电话,约了人去蒸桑拿。
等到外面的动静都消停后,她拿了两包饼干作为晚餐,便专心回到房间开始写作业。
江枫是一名律师,也是斐父的旧友,两人同窗十多年因为兴趣与志向相投,毕业以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斐然小的时候经常去他们家玩。
江枫身体不好,前几世就因为身体的各种疼痛去了国外静养,斐然想在此之前麻烦江叔叔帮她处理好房子的事情。
斐然来到江家的时候,江婶婶已经做好了菜,两人站在大门口看着她,见她来了赶紧把她拉进来。
“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不多吃点。”
“谢谢婶婶。”
崔雪心疼的把菜都往她碗里夹,大大小小堆了满满一碗。
斐然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鹅黄色的小裙子上,晕开浅浅的花纹。
她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饭,江枫看了眼妻子,两人没再开口。
吃完饭后,斐然想帮忙洗碗,却被崔雪撵回客厅里。
“你这孩子老老实实坐着就好,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问你江叔,他最近刚好没有什么事做。”
江枫带上眼镜,拍了拍身旁的座位。
“然然,过来吧,叔叔刚好也有话问你。”
斐然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江枫也老了,旧友离世的打击似乎让他头发都白了不少。
“叔叔,你和婶婶都要注意休息。”
“记得嘞,你婶婶还预备带我去国外走走,我不愿意,平白无故浪费这些钱干什么。”
江枫眉毛轻轻拧起,神色间有些无奈又纵容。
斐然好笑的替他拍拍背,“婶婶说的对,四处走走可以让身心都舒坦些。”
江枫叹了一口气,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叔叔婶婶年纪大了,对生死一事也看的淡了些,倒是你,明年就要高考了有调整过来吗?”
斐然鼻头一酸,她强迫着自己调整过来,“我也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
“那就好。”江枫心疼的看着她,这孩子随她爸,年纪小小就开始沉默寡言,把什么事都压在心底。
“你现在还是住在你姑姑家吗?”
“嗯。”斐然想起她今天来的目的,打开书包掏出里面的房产证,“江叔叔,赔偿金什么的我都可以给姑姑,这房子我想留着,因为这是我爸妈留下来的,里面有不少回忆的东西,可以吗?”
崔雪刚好洗完碗出来,她把水果替他们放在桌上,“有什么可不可以的,然然,你是你爸妈的女儿,这些都该是你一个人的。”
江枫正仔细的看着房产证,“话不能这么说,斐仪毕竟是然然的姑姑,葬礼和医院里都出了力,于情于理都该有她的一份。”
崔雪叉着腰,满是不赞同,“那时候在医院里我们又不是没看见,斐仪比起自己哥哥的手术风险更担心她能不能分到赔偿金,然然,你实话实说,她们家这些天是不是虐待你了,不然以你的性子肯定不会想要房子的。”
斐然心头一暖,她笑着摇摇头,“没有的,之前姑姑也确实帮了我们不少忙,只是比起赔偿金,我更想要房子。”
江枫翻出一大串文件,“你马上要高考以后要上大学,成家,叔叔早就知道你得花不少钱,所以你爸妈去后就替你合算了一下,赔偿金保险还有你爸妈留下来的钱加起来大概七十万的样子。”
斐父当了老师几十年,资助了不少贫困学生,江枫替他清理遗产的时候,每次看见厚厚的捐赠证书,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斐仪虽然是你的姑姑,但是你妈走的时候是有意识的,她亲口和我说了,所有的东西都是给你的,叔叔让她印了章,所以这是有法律效应的。”
斐然接过江枫递来的纸,纸张被保存的很好,上方的签名也工工整整,丝毫看不出落笔之人正在饱受痛苦。
一想到妈妈在病房里还替她考虑,斐然的眼泪就又掉落下来。
“傻孩子。”崔雪也有些触动,替她擦了擦眼泪,“其他的你都交给你叔叔来办,你只要好好念书,过得平平安安就好了。”
江枫叹了一口气,“因为你没成年,所以我本来是打算过段日子把东西都交给你现在的监护人,也就是你姑姑手上的,然然,你现在怎么看。”
斐然擦了擦眼泪,上辈子她也把房子和赔偿金给了姑姑,可是后来房子很快就被卖了或者租出去了,她这次只想保护好父母的东西,不再受其他人轻贱了。
“江叔叔,可以麻烦你替我守着一半的赔偿金吗,另一半给我姑姑,至于房子,我想过户到我的名下。”
崔雪还想劝斐然,却被江枫打断,孩子不被金钱迷惑,行事对得起自己良心就好了,剩下的钱他们会替她好好保管,日后少了缺了,他们两夫妻再添起来就是。
三人坐着聊了好一会儿,斐然才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她两只眼睛红红的像刚从窝里跑出来的兔子,江枫给去她拿两个鸡蛋让她敷上,门外突然传来门铃声。
斐然见两人都在忙,她穿上小拖鞋走过去,打开门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隔着铁门刚想问你找谁,声音就被哽在了喉咙里。
闻远也有些惊讶,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姑娘没有戴口罩的样子,长长的头发温柔的垂在两侧,两眼像是含了秋水把边上的红晕染开来,嘴唇微红,露出小小的贝齿,像是受了惊吓,鹅黄色的小裙子罩在她的身上,映着灯光,显着人发出暖暖的余晖。
有那么一瞬间,闻远以为自己闯进了童话故事里公主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