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声道?:“好了,让你大嫂嫂给?你戴凤冠吧。”
那东西抵不上陈毓宁出嫁时的一半,可到底也是裴夫人去年为她备好的头饰,裴大奶奶手里捧着凤冠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头上。那一刻,所有?的重量全部都压在她的头顶,裴玲儿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滑下?。
陈毓宁感觉有?些压抑,打算出门喘口气,刚拉开门便瞧见裴深冷不丁站在门口。
她轻声道:“你不在前厅,怎么过来了?”
“前厅有?大哥哥看着,我便过来瞧瞧她。”裴深握住她的手,微微蹙眉:“手指怎的这般凉,快捂捂。”
裴大奶奶跟着出来后瞧见这一幕,她发笑打趣:“成婚这般久了,你们二人竟还如同新婚夫妇一般恩爱,也是难得。”
裴深但笑不语,将陈毓宁的手松开,她对二人道:“你们去前厅看着会儿,我进去同她说几句话。”
“你……今日是她出嫁之日,你说话且注意些。”陈毓宁多看他几眼,生怕这莽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裴深捏捏她的鼻子:“赶紧去吧。”
瞧着陈毓宁与裴大奶奶身影消失在院内,裴深敛起面色上的笑,抬手推开门,长腿一跨入了屋子?。裴玲儿正凑近细细描眉,她脸颊有?些泛红。
闻声裴玲儿将手中东西放下,未曾回头道:“二哥哥来了。”
裴深轻应,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我来瞧瞧你。”
“那日我从母亲手下?逃过一死,哥哥你便再也没有来瞧过我。”裴玲儿声线凄凉,她将鬓角滑下?来的发丝轻轻捏住往发间塞去,“那日我便知道,我与二哥哥,终究是回不到年少?时了。”
裴深垂着眼,“是,从你一开始变了性子,变得蛮不讲理,变得张牙舞爪那时起,我们便已经回不到幼时无忧无虑的我们了。”
“不。”裴玲儿笑起来轻飘飘的,她起身转过身子看着他,“哥哥错了,不是从那时开始,是从二嫂嫂入府,哥哥满门心思都在二嫂嫂身上起,我从你们那儿再也得不到一星半点的关心与呵护,连一点眼神也得不到开始。我不得不让自己做点事情,可谁知道,就那么一推,那孩子?竟然那么脆弱,他竟然没了。”
“二哥哥以为我不难过吗?我看到哥哥院子里那两个小小的侄儿,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在二嫂嫂肚子?里没了,我就整夜做梦,梦到他要来索我命,我……”裴玲儿眼泪跌落,神情恍惚的阐述着。
裴深抬起头,皱眉盯着她,这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妹妹。
“你难过?你整夜做梦?别装了,裴玲儿。”裴深起身,目光深深地盯着面前这人的眼,他眉心紧拧,一步一步往她面前走,“你有?良心吗?事到如今你却还在怨怼是你二嫂嫂入府我们都不爱护你了,你不好好想想,入府后,她难道没有将你当做她的亲妹妹来对待吗,没有尽心尽力的照顾你与母亲?”
“说到底,是你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罢了。好好想想过去的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裴玲儿捂着耳朵后退,她情绪显然崩溃:“我才不要回想过去,凭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够获得原谅,大嫂嫂都可以,就我不可以。”
“因为她没杀过人。”裴深怒吼,他闭了闭眼睛,克制住险些失控的情绪,喘着气道?:“因为她纵使有?过坏心思,却没有?害过人,而你犯的错今生都还不清,就算是你死了,也无法面对你未曾出世的侄儿。”
说完这些,裴深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索性打算离开。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裴玲儿忽然大喊,她慢慢蹲在地上,瞳孔涣散憋着一口气:“那日,母亲要勒死我的时候,二哥哥为什么要救下?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裴深脚步停下?,他站在没有?光线的地方,看着外?头阳光明媚,抬脚跨出去轻声道?:“因为人死是最容易的事情,我要让你明白,你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就要受折磨。”
“裴玲儿,我救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是裴家的姑娘,而是因为我是人,我有?人性,我无法看着你在我眼前死去,那个人就算是旁人我也会救。”
最后这几句话,显然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裴玲儿眼中仅剩的光消失,她慢慢坐在地上崩溃的失声大笑起来。
裴深大步迈出走进太阳光里,而裴玲儿,今生都将只能留在见不得光的黑暗中。
吉时已到,裴玲儿被裴大奶奶盖上红盖头牵出门,裴进走过来叹口气,俯身蹲在她面前道?:“大哥哥送你上轿。”
裴玲儿出嫁,裴府终于清净了。
本以为这便是裴玲儿的归宿,可谁知新婚当夜,卢毅尚且还在前厅酒宴上与一众公子哥划拳敬酒,只听见后院新房里传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丫鬟踉跄跑过来,哭的梨花带雨:“夫人,二奶奶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