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到坤宁宫面见皇后,将初晴收养黑虎的事如实禀报。皇后听完神情没有多少变化,只吩咐她们尽心照顾初晴。
赵嬷嬷告退后,容御面沉似水,沉吟道;“母后,我不信幕氏召初晴进宫就是为了让她帮容珏养狗。”他微微一顿,缓缓说;“难道幕氏要在朝中培植党羽,打着联姻的主意?”
他指的联姻就是让皇帝位容珏与初晴赐婚,达到拉拢洛氏的目的。
皇后面色微变,容御能看透的事,她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只是皇帝向来偏爱幕妃,如果幕妃由此请求,皇帝一定会答应的。
当年阿月若不是为她挡了一刀落下了病根,又受生育之累,也不会那样早早的去了。阿月甘愿做卫家的棋子,尽了她们的主仆之情,也是她自己对洛鸿明痴念。于公,洛家和卫家是盟友关系,于私,她更不想阿月的女儿和那对母子扯上关系。
一阵压抑的沉默,容御突然开口道;“母后,我的亲事还没定下来。”
皇后惊讶的看着他,“御儿,她才六岁。你该不会是想……”
容御不以为然,淡淡道;“她会长大,我迟早要娶妻,先把婚事定下来,等她及笄后我在娶她为妃。”
这样的安排虽然无可厚非,可出自于自己的孩子之口,皇后还是觉得十分荒唐。“御儿,母后是真心将她当成女儿疼爱,从没想过……”
容御道;“我也没想过……”眼前依稀浮现出女孩天真烂漫的脸,过去母后疼她,他也愿意将她当成妹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冒出这样疯狂的念头。
而这又怎样,父皇很少来坤宁宫,不管他在课业上多么努力,都得不到父皇的一句称赞。他的母后是皇后却不受宠,他是太子却不受重视,父皇将所有的荣宠和亲情都给了昭阳宫的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如果他是疯子,也是被逼疯的,如果在这个亲情凉薄的帝王家,只有疯子才能活下去,那么为了更好的活着,他宁愿当一个疯子!
“洛丞相肯定也不愿意让初晴和幕氏母子扯上关系,如果母后提起,洛丞相想必会答应,父皇再偏袒幕氏,也不能强行干涉。相信太后和外祖父对这桩亲事也会十分满意。”
皇后仿佛是将满口的苦涩生吞下去,有些艰涩地说;“我会和他们说的。”
她看着容御,眼中渗出难以言喻的酸楚,他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竟有这样缜密的心思,不择手段的算计,他这一生都不可能是光风雾月的君子了。
然而不等皇后派人去请,镇国公下朝后来到坤宁宫,并带来一个消息——嵩山城失守,城中的守军主帅张柯已经降了西凉。
张柯原是幕淮远麾下的一员猛将,三年前被朝廷调到西部的嵩山镇守。一年前西凉大举进犯,张柯仅率一万将士镇守嵩山城一年有余,战死或是投降都在皇后的意料之中。
她还知道,张柯身边有父亲的眼线。
“张柯是主动投降,还是被人出卖?”皇后低声道,无奈的罪恶感在心底蔓延。
“人已经降了西凉,投降的原因就不重要了。我没想到的是,那洛鸿明竟为张柯的家人求情,”镇国公重重叹息:“我们在这个人身上下的功夫,是白费了。”
“父亲,”皇后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洛鸿明求情没错,朝廷在这个时候不能处死张柯的家眷,张柯投降或许只是缓兵之计,他还可能设法回到大周,继续为朝廷效力,杀了他的家人等于逼他反啊。”
“你就是妇人之仁!”镇国公冷哼一声,失望的看着皇后,“嵩山城和京城还隔着几个防守要塞,嵩山失守,威胁不到京城。幕淮远已经有三十万兵力,若等到他率援军赶到帮张柯解围,西部也会落入他的掌控中,到时候我们拿什么和他斗,御儿的太子之位和你的皇后之位都保不住。张轲若真的帮助西凉与大周为敌倒是好事,我们就可以把慕淮远拉进来,将慕氏的势力一网打尽。”
皇后面色苍白,镇国公一声长叹,声音缓了下来,“武将拥兵自重,乃社稷之大忌,他万一对朝廷不满,带着几十万大军与外族里应外合,大周的江山保不住,我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皇后连连摇头,沉默片刻,突然道;“父亲想没想过,张柯为什么会落到孤立无援的绝境,其余的将领不是听命于你,他们是真的不敢出战,你要除去幕淮远,却指望这样的军队,能保护大周的江山么?”
镇国公微微一怔,显然之前并没想到这一层,“你说的有理,洛鸿明也是顾全大局,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
在找到能代替幕淮远的人之前,幕淮远还不能除,镇国公打消了在幕淮远身上做文章的念头。
“对了,我有一事要与父亲商议,那幕氏有意让她儿子和初晴接近,似乎有靠联姻笼络洛鸿明的意思。您看御儿的年纪,也是该为他定亲的时候了,初晴虽然年纪还小,不过婚姻大事本该要听从父母之命,指腹为婚的人家不少,让她与御儿定亲也无妨。”
镇国公沉吟道;“洛家的人没有掌握兵权的,幕氏需要拉拢文臣,但我们不需要。未来的太子妃,最好出身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