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殊双手握拳放在腰间,不碰她的腿,背着她一路穿过斑驳花影。她不说话,他的心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宁和,只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一路许多奴才见到他们,吓得看也不敢看一眼。
“你怎么走那么慢,是我太重了吗?”易轻城忽然问道。
秦殊顿了顿,还没开口,易轻城不满意地道:“你犹豫了!果然是我重了,下来。”
……
她挣扎着,秦殊越发锢紧了她,低声道:“没有。”
易轻城不说话了,乖乖待在他背上玩着他的头发。
他两根发带轻飘飘的,她忽然手痒,轻轻系了个蝴蝶结。
越看越觉得可爱,易轻城忍不住噗嗤笑起来,秦殊奇怪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看到一只小蝴蝶。”
秦殊不禁靠近了些,桃花眼忽眨,用尽残存的一丝理智,“轻城……”
他声音低哑,吹气似的轻柔,仿佛带着醺意。
离得极近,几乎可以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与心跳,易轻城眼睫轻颤。她低垂着脸,面上染着一抹灼光,看着精致而娇憨,颇有点任君采撷的乖巧。
少年纤长的颈项上喉结微动,总觉得她身上有股清浅的幽香。
“我可以,亲一下你吗?”
?!
易轻城回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打死她也想不到这货会如此君子,还要问一下,气氛全毁了好不好!
他想让她怎么回答??
可易轻城也想起来,秦殊一直是这般小意对她的。当初离开凌云山前,他也曾扭扭捏捏地问过她:“等我回来,娶你为妻好不好?”
秦殊永远不知道,因这一句话,她才吓得逃出了凌云山,自此天翻地覆,反目成仇。
秦殊看见她露出愕然的神色,猛地回过神来。
他说了什么?!
秦殊不由想起梦里她排斥抗拒视他如洪水猛兽的模样,脸色立即苍白起来。
仿佛宿命一般,明明上天已经给了他告诫,他竟然还鬼迷心窍……轻城一直把他当成哥哥,突然听到这样的话,一定吓坏了。
“对不起,我,”秦殊立即正襟危坐,掩唇咳了咳,“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易轻城幽幽看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鬼话来。
“嗯,我永远是你的哥哥,不过你现在长大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
秦殊低下头不敢看她,也觉得自己的解释太苍白无力。
“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
良久的沉默后,他听见她微嗔。
果然,还是被讨厌了……
秦殊眼神一黯,勉强弯了弯嘴角,点头应道:“不会了……”一边起身想要离开。
刚起来,又陡然被扯下去。
秦殊始料不及地跌坐在榻侧,还没反应过来,易轻城两只手捧着他的脸颊凑近。
他再回过神来时,看到眼前放大的面容,唇上有温软的触感。
青丝拂乱,柳风轻摇,庭院格外静谧。
易轻城贴着他的唇,不时向里试探,却总是浅尝辄止,撩拨得人心痒痒的。
清甜,沁凉,夹着疏浅香气,如梦似幻。
秦殊脑中是一片空白,一动不动,木木地任她放纵。
巨大的意外与喜悦从心底冲到心口,直向外溢,击得他目眩神迷,仿佛看见世间所有色彩向他倾泻而来,奔涌着将他席卷。
秦殊不会想到他心中青涩单纯的少女其实经验丰富,而这些正是他自己教她的。
不过蜻蜓点水的短短一瞬,易轻城再放开他时,两人俱觉漫长地快要窒息。
娇口微启,呵气如兰。她轻蹙着娥眉,嫣红欲滴的唇角勾起来,天真中带一丝狡黠邪气,眯着眼瞧他,像只餍足的猫,手还搭在他肩上。
“你以后可要注意防晒,”易轻城忽道,“不然黑得都看不见脸红了。”
一霎梦觉,秦殊深吸一口气,茫然无措地喊她:“轻城……”
“嗯?”易轻城娇滴滴地应着,已经做好说“我会对你负责”的准备。
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能见到秦殊被迷得这么七荤八素的样子,哪怕从前在床笫上情意最浓时,他也能清醒地主导,看她沉沦。
翻身金丝雀把歌唱啊!
“你,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秦殊声音微颤,心跳如擂。
知道吗?易轻城不知道。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只怪气氛太迷醉。放在从前,打死她也想不到自己会心甘情愿地主动亲秦殊。
秦殊见她懵懂,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惭愧。
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可他不同,竟然随着她放纵……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他告诉她,“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别人。”
……
秦殊说罢匆匆出来带上房门,转身看到院中一丛丛蔷薇盛开在骄阳下,蓦然回想起方才充盈鼻尖的香气。
他在庭中默立许久,心神摇曳,如同此刻的花丛。每吹过一阵风,便簌簌落一阵花雨。
秦殊想起那个模糊的梦,又有点后悔方才说的话。
她是他心上的蔷薇,花也好,刺也好,他想让她只属于他一人,日夜只为他绽放。
易轻城抱膝坐在床上,抿抿唇,还没缓过来。
毕竟太久没亲过了。
滋味……还不错。
怎么办,亲都亲了,总得负责。
虽然人是一个人,但还是有不同的。易轻城对这里的秦殊没什么抵触,毕竟他还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但她不可能一直留在梦境里,她还有两个娃啊。
檀香忽然敲门进来,神色惶惶。
易轻城还有点陶醉,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只以为她们几个又有矛盾了,还怪他们来打搅自己。
檀香道:“姑娘,花衣和柳衣……没了。”
“……啊??”易轻城一脸懵逼。
檀香有点难以启齿地道:“方才秦公子出来,她俩不知轻重,对秦公子说了几句轻薄话,就……”
秦忆娥的丫鬟爱勾人,平时就把府里的小厮迷得神魂颠倒,易轻城知道却懒得管。
但是,轻薄……秦殊?她想到那个画面就打了个哆嗦。她们浪归浪,却极懂分寸,怎么会这么不知死活。
看檀香的样子,估计不止是说几句话那么简单,也算活该。但毕竟朝夕相处了几天,两条人命说没就没了,易轻城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况且再怎么不对,秦殊也不该说杀就杀她身边的人。
易轻城又生气起来。
“给她们家里多送些钱,好好安葬,从我账上扣。二夫人那边,我去亲自说吧。”
檀香点点头,却还在踌躇着。
“还有什么事?”易轻城有种不祥的预感。
“施家,没了……”檀香压低声音,颇有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感觉。
易轻城:??
“施梅雪死了?”
檀香抿抿唇,“是施家,全没了。”
“……怎么没的?”易轻城声音也不禁有点发颤。
“不知道,”檀香讳莫如深地摇头,“就一夜的功夫,上下十几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什么动静都没有。”
易轻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官府去查了吗?”
檀香苦笑道:“姑娘糊涂了,哪有什么官府,易家就是最大的。老夫人已经勒令我们不许提,就像施家从来没存在过一样。二少爷本来还想问问未婚妻,结果被二老爷教训了一顿,直接病了。”
连易家人都袖手旁观,其他商贾更不敢问,普通百姓最多只会好奇。连施家人到底死没死都没法确定,更不用说查什么凶手了。
施家好歹是名震江左几十年的大家族,就这么一夜间悄无声息地崩塌,实在令人心惊。
易轻城直觉这件事和秦殊有关。
她本来还不好意思去找他,但现在必须去见见他了。
秦殊正在房中写信,他虽然回来了,可前线的战事仍然时刻不停。
“殊哥哥?”易轻城把门开了一条缝,头从外面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