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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1 / 2)


吃过饭,寒枝带着易轻城去偏殿看她的徒弟们。易轻城此时此地看见故人,心情有点复杂。

咦,颜柳那孩子怎么打扮成这样?脸上的妆被汗水糊在一起,红黑白交相辉映,跟唱戏似的。

宫婢们井然无声地奉上冰鉴,颜柳和祖樊望着那些见所未见的茶点吞了吞口水,却不敢轻举妄动。祖卉眼观鼻鼻观心,傅吾无声地环顾四周,不知在想什么。

颜柳还懵懵的反应不过来。她怎么就忽然到了皇宫,师父怎么就突然成了皇后娘娘。

都说陛下严酷,想必是个容颜可怖的暴君,所以师父才逃了出来。

怎么办,陛下会不会怪罪他们?

方才好像听那太监说“爱屋及乌”,颜柳又联想起看过的宫闱话本。

不,皇帝坐拥三宫六院,怎么可能有什么爱,不然师父怎么会离开。她一定是过不下去了,也许她得罪了陛下?一定是这样……

任她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是师父不要陛下的。

寒枝低声道:“姑娘,你看哪个是冒充的?”

易轻城一眼认出傅吾,大惊失色地指着他:“是他!他要刺杀秦殊!”

殿中傅吾若有所觉,向四周扫了几眼。

寒枝闻言变了脸色,正想去联系侍卫,就听外面报到:“陛下驾到。”

寒枝急得不行,易轻城却淡定下来,摆摆手:“没事,他打不过秦殊。”

寒枝:……你心真大。

话虽如此,易轻城还是专注看着殿里的动静。

她不明白,秦殊要见他们做什么。

颜柳理了理歪歪倒倒的发髻,和其他人学着宫婢的样子跪地迎驾,无不被这沉闷的天气和肃穆威严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许久,才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四人伏在地上,只能看到绣着龙纹的玄色鞋面。

他们听着那坚稳的踱步声,每一步都像敲在心间。

秦殊坐下才道:“诸位久等了,赐座。”

声音威严,四个人像木偶似的,参差不齐地磕巴:“谢陛下。”然后战战兢兢坐了下来。

唉,这些没出息的,至于吓成这样吗?

易轻城觉得丢脸。

她也不想想她自己在秦殊面前怂成了啥样。

四个人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抬眼瞥他,想一睹龙颜。秦殊也不以为忤,依次打量着他们。

任秦殊阅人无数,也不禁被颜柳那调色盘一样的脸给惊住了一瞬。

轻城教出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短暂的目光停留,颜柳美滋滋地低下头去,心中小鹿乱跳。

这暴君恁俊咧!

秦殊接着看向其他三人,祖樊兄妹容易看透,只是……

他看着站在最末的男子,从他身上察觉出一缕若有似无的敌意。

秦殊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折着衣袖,“不必紧张,朕召见你们没有别的事,只是……”

他顿了顿,外面偷听的易轻城都被他这忽然的停顿弄得提心吊胆。

这厮什么时候喜欢说话大喘气了?

秦殊眼中忽然浮现一抹柔和而赧然的神色,声音低沉下去:“只是想听你们说说她在扶风县的生活。”

四人都愣了一下,不由面面相觑。

沉默了许久,秦殊也不催促,知道他们需要很多时间缓和。

“比如她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还有和孩子的生活……什么都可以。”

他声音柔和,循循善诱,让四人几乎都忘了他的身份。

……易轻城不知道该说什么,人都死了,关心这些有意义吗?

祖卉最先镇定下来,鼓起勇气开口:“师父她平日一门心思都在研究医理上,寡言少语,没什么喜好。”

她一边说一边回想,师父举止总带着丝慵懒,像夏日卧在柳荫下乘凉的猫,对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颜柳起初还道她是心高气傲,连祖卉也忐忑了几天,唯恐不得师父喜爱。后来他们才慢慢发现,师父只是不会或者懒得和别人打交道。

四年来,他们就没见过师父动过气,倒不是易轻城脾气好,她只是太懒了。

一直到孩子出世,她才像重新活过来一样,可身子却无可挽回地败了。

祖卉想着,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和哥哥相依为命长大,师父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他们好的。虽然年纪相差不大,可在她心里,师父俨然是她最敬爱的长辈。

秦殊垂下眼睫。

轻城向来如此,让他无从讨好。原以为是因为她厌恶自己,没想到离开他之后,还是这样么……

“师父休息的时候会坐在院子里听别人聊天,不过她很少插话,就安安静静地微笑听着。”

“她爱听什么?”

祖卉想了想,面露难色,不知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秦殊安抚。

祖卉咬了咬唇,“师父,比较关心政事……”

殿中陷入长久的沉默。

易轻城叹口气,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她就是这般心怀天下的女主角。

“是吗。”秦殊低笑了一声,“那她可有什么言论,对朕治下可还满意?”

说这话时,他从傅吾脸上察觉到一点变化。

祖卉仍是摇头。

颜柳不满总是祖卉出风头,邀功似的抢道:“对了陛下,师父还喜欢看戏看话本!”

你这可是把你师父的老底都给掀了!易轻城羞恼。

此言一出,祖卉立即对她使眼色,连祖樊都拍了她一下。

颜柳犹自得意。

秦殊莞尔低头,“这个朕知道。”

他知道?!易轻城一愣,然后便想通了:他一定是把她的遗物翻了个底朝天。

完了,易轻城的心拔凉拔凉的,只觉得羞耻。

“她,”秦殊开口,那一瞬嘶哑的哽咽让旁人怔住了。他咳了一声,即刻恢复如常,“她可曾有什么嘱托,有没有,提过从前的人和事?”

祖卉摇了摇头,“师父只让我们照顾好孩子。”说起孩子,祖卉忽然想起路上听说太子新立,莫非就是……

她顿了顿,硬着头皮问道:“敢问陛下,我们可不可以去见见阿宝和小花?”

秦殊很平易近人地道:“明日会有人带你们去拜见太子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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