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寒枝见这里发生变故,连忙过来打圆场。“昨天太子殿下偷跑出去,还是沈氏把他送回来的。陛下不喜沈氏,奴婢便没有说。小殿下倒很喜欢她……”
原来昨天易轻城走了之后,阿宝自己偷偷跑出去找她,可把长偕殿一干侍卫宫仆吓死了。
秦殊又盯了低着头的易轻城一眼,仍是不悦:“朕饶你带发修行,你竟还敢违旨不尊。”
他语气平静,吐字缓慢,但易轻城知道这变态越是平静,待会爆发就越可怕。
她咽咽喉咙,小心翼翼地瞎扯:“罪妇良心难安,与其为皇后抄经念佛,罪妇更想来长偕殿为皇后守灵,以彰诚心。”
她的紧张落在众人眼里,全是做贼心虚。
秦殊冷笑一声,“是吗?”
李若在一旁隔岸观火许久,生怕圣心回转,让沈姣又得了势,忙道:“陛下,沈氏一向狡猾善辩,您千万不要被她的虚情假意骗了!”
明绡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易轻城咬牙,忐忑地等着他的决断。
实在不行,她只能、只能自曝身份了!
“你不要对她这么凶……”小花扯扯秦殊的衣袖。
秦殊没想到她竟然会开口为沈姣说话。
“你知道她是谁吗,”秦殊指着沈姣,“就是她害死了你娘!”
小花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脸上懵懂又害怕。
嚯的一声,易轻城被秦殊掐住了脖子,霎时喘不上气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抬头对上秦殊的目光,他眼中是冰冷彻骨的恨意,同时带着一丝探究。箍在她脖颈上的手那样有力,仿佛随时都会拧下她的头来。
易轻城快要昏过去时,想起死前也是这样朦朦胧胧的,他摩挲她脸颊的手却很轻柔。
李家母女已经吓得六神无主,阿宝和小花不知发生了什么,本能地害怕得哭了起来,明绡抱着他们哄着,遮着他的眼睛对秦殊道:“别在孩子面前这样。”
秦殊置若罔闻,直直审视着面前的女子。
她一句话也不说,手轻轻搭着他的手腕,放弃挣扎,仿佛准备好坦然赴死。
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什么,那张他一向憎恶的脸上,蓦然滑下一行泪,泪光细碎,眼中仿佛含着许多话。
秦殊心中忽然起了丝难以言明的异样。
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心里的那个人。
轻城很爱哭,但不会将眼泪作为武器。她哭的时候也是如此倔强,咬牙不出声,也不会与他诉苦,只会自己默默找个地方躲起来哭。
寒枝在旁边着急,差点就要说出易轻城的身份,便见秦殊松开了手,这才舒了口气。
“咳咳咳,”易轻城抚胸深深喘了几口气,眼前雾蒙蒙的,声音嘶哑:“谢陛下……”
从前易轻城觉得他为自己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从来没有什么感谢之情。后来想和他拉开距离,便经常漠然地言谢。
而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突然说出这三个字,谢他不杀之恩吗?
眼角有什么流过,凉凉的,易轻城抬手擦去。
秦殊的怒气仿佛退去,气氛还是极其压抑。他脸上神色冰冷麻木,眼若死水,没有一丝情绪。
寒枝蹙着眉,良久委婉劝道:“陛下,姑娘嘴硬心软,如果她还在,一定很愿意看到沈氏弃恶从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