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卫国他们能回忆起的事情也不多了,只是不断地跟梁悠重复着她父亲很好。
梁悠点点头,说了句“我知道”,又转而问起了他们这些年的事情。
要说杜卫国他们这些年实在是不容易。退伍后原来的战友们各奔东西,他们几个离着近的,偶尔凑在一起回忆着当年并肩作战的日子,聊着聊着就说起了最后离开部队的杜卫国带回来的那些没主儿的东西。
“要物归原主啊”,“应该送还给家属才对”。久而久之的,这就成了他们几个的心病。
等到日子稍微好一点了,他们几个一番商量之后,决定帮这些物品找到原来的主人。一是对主人而言这些物品承载着在部队的回忆。二是对于牺牲的战友家属来说,这些物品都是珍贵的遗物,寄托他们对亲人的哀思。
只是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晚班困难的。杜卫国他们向连队申请要来了以前战友登记的地址,可因为年代久远,很多地址都写的十分模糊。再加上这年头没几个地方装了电话,只能坐车过去。所以杜卫国他们用了最笨的方法,一个一个去找。
他们把战友登记的地址按照从近到远的顺序排列,到了农闲的时候几个人把钱凑凑,派两个代表带着东西过去,直接让战友看,哪个是自己的,有时还能从他们嘴里得到其他物品主人的线索。
开始时他们只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件应该去做的事情。等到了后来,在一次次的见到昔日战友时和他们一起流着泪回忆着在部队的点点滴滴,在见到了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欣喜的烈士遗属。他们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二十年多来,他们当初带回的物品大多都已经物归原主。唯独这个笔记本和这张相片,却成了众人的心病。
他们之前曾经分析过,在部队时普通战士不识字的多,不大会随身携带笔记本。而且看照片上的女子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
杜卫国他们专门为了几个识字的,或是家庭条件不错的战友,结果都说照片和笔记本不是他们的。这一通对着名单找下来,最后有可能的就只有梁连长了。
梁连长的名字没在名册上,他们也只知道他家是首都的。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了原来的部队,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没想到突然就受到了重视。
那位邵科长带着干事来了好几次了,每次都只问梁连长的事情,他们再迟钝也知道问题源头在哪儿了。
杜卫国他们以前隐约听说过梁连长家世不错,不过后来看他待人和气,跟战士们都是同吃同住从不搞特殊,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提起了。
这次见到了梁连长的女儿,再想到英年早逝的连长,心中不免唏嘘。
梁悠说了不把她的事情写进去,弄得本想把报道重心放在梁家上面的邵科长一下没了方向。
邵科长在旁边一会儿吟两句诗抒发一下感想,一会儿又长吁短叹的大呼可惜,是个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好好地气氛都被他破坏的差不多了。
最后梁悠收下了笔记本和她母亲的照片,看着杜卫国他们离开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摸了摸口袋追了上去。
“这个。”梁悠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一股脑的要递给杜卫国。
杜卫国看到后连胜拒绝,一再说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不用感谢。
“这不是为了感谢。”梁悠解释,“你们之后如果继续做这件事的话肯定还是需要经费的,这就算是我一个小辈的心意吧。”
“这怎么行。”杜卫国他们还是不肯收。
“您就收下吧,真的就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梁悠有些后悔,早知道今天应该多带些钱才对。
两边还在推辞着,岳青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手里的钱也递了过来。
“岳连长,这……”杜卫国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梁悠看着岳青松手里叠的整整齐齐的一沓钱,忍不住再一次感叹军人做事就是有条理,再看自己那一把随手揣在口袋里的已经团成了一团的纸币……
“您就收下吧。”梁悠跟岳青松一起劝着。
“好吧。”杜卫国叹了口气,接过两人手里的钱。“我替其他的战友谢谢你们了。”说完敬了个军礼。
“是我要谢谢您才是。”梁悠握紧了手里的笔记本,感激的看着他。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杜卫国看着梁悠,郑重的说道:“你好好保重,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您也是。”梁悠笑了笑,挥手给杜卫国一行人告别,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给。”岳青松递过一个纸包。
“啊,是萝卜糖。”梁悠接了过来,打开油纸包捏了一块儿放进嘴里。
自从上次赶集时岳青松给她买了一包萝卜糖吃之后,萝卜糖已经一跃成为目前梁悠最爱的零食了。
“还好先去买的,不然就没钱了。”岳青松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