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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色真美(1 / 2)


正值盛夏。

云黑压压的,一层叠着一层,不见边际地绵延出去。豆大的雨珠密密麻麻地落下,在地上溅出一朵又一朵透白的水花。

夏城大学综合教学楼的某间阶梯教室内。

宽大的黑板上用彩色的粉笔写着“经贸院部门招新宣讲会”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穿着正装的女生握着麦克风,另一只手捏着鼠标,一脸紧张的神色,眼神飘来飘去,声音又小又平:“我们部门负责管理和运营学校以及学院的一些公众号和微博号,部门氛围良好,轻松愉快……”

台下,明观芸托着腮,有心想给这位在讲台上一本正经介绍着自己部门的师姐一个面子。奈何干巴巴的声音配上同样干巴巴的内容,比安眠药还好使,成功勾起了她因昨晚熬夜看剧看到凌晨三点半而萌生出的困意。

部门氛围轻不轻松愉不愉快明观芸不知道。

但她现在是很不轻松很不愉快的。

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字——困。

她真的好困。

困到恨不得就地睡死过去。

然而门边的辅导员虎视眈眈,八分钟前刚揪出了个胆大到直接趴桌而眠的男生,并给予了对方一顿苦口婆心的批评教育,中间还夹杂着一听就很虚的“威胁恐吓”——“再敢在学生部门招新会上睡觉就直接扣学业分了”。

这一句话成功唬住了他们这群刚入学一周半的夏大新生,内容再无聊透顶新生们也只能洗耳恭听,成功营造出了一片虚假繁荣的景象。

还不如军训呢。

睡眼惺忪的明观芸在心里叹了口气。

在三个月前,寒窗苦读了十二年的明观芸结束了高考这件人生大事。

十来天后分数一出,结果没有辜负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填完志愿,浑浑噩噩挥霍完了足足两个多月的暑假。明观芸一刚成年的姑娘只身一人拖着行李登上高铁,到夏城大学来报道,身份也跟着从“女高中生”变成了“女大学生”。

没时间给她适应身份的转变,报道第二天还懵懵懂懂的新生们就被学校打包成团扔给教官操练。明观芸高中三年没上过一次货真价实的体育课,体育课于她而言和买彩票没什么差别——毕竟回回上课前都得猜一回这堂课究竟是数学老师抢占先机还是物理老师先行一步。

扯远了,总而言之军训第一天,身娇体弱的明观芸就光荣中暑,捧着校医开的证明在全天候开着23度空调的宿舍里生龙活虎地躺了两天,好不自在。

两天后明观芸苦逼兮兮地归队,还妄图用身体差作借口来逃离这一苦差事。哪知身体除了累得像条狗之外并无大碍,而校医们也被各种装病的鬼才新生们锻炼出了火眼金睛,没先前那么好糊弄。

没办法,明观芸只能一边顶着似火骄阳站军姿一边在心里虔诚祈祷老天爷快快下雨。

一天、两天、三天……这雨她足足盼了十天,在军训结束的倒数第二天才给盼来。

好了,这天气军训是没办法继续了,但校方用行动给初来乍到的新生们诠释了什么叫“浪费时间叫虚度,剥用时间叫生活”,干脆把原定于军训结束后的部门招新宣讲会给提到了今天,绝不让新生拥有哪怕是半天的自由。

窗外的雨在哗啦啦地下,窗里的人还在唾沫横飞地讲着徒有其表的废话。

明观芸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脑袋晕成了一团浆糊,头一点一点的。再在这里坐下去,睡死过去只是时间问题。

“关羽,关羽。”身旁的舍友李知月突然伸手指戳了戳她的腰,用气音说:“郑鳝出去接电话了。”

郑鳝指的是她们的辅导员郑柳,因为脾气古怪态度变化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被她们院的师兄师姐冠以“鳝变的男人”这一名号,简称郑鳝。

明观芸费力地睁开眼往前门瞥了一眼。

她近视很深,加上现在困得要命逮着机会就闭眼小憩也没戴眼镜,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明白门边的确没人了。

“趁着现在赶紧走人吧!”李知月大力地捏了一把明观芸的胳膊,让她清醒了些。

明观芸有些犹疑:“他等会儿要是发现有人跑了点名怎么办?”

李知月“切”了一声:“点个鬼啊,我才不信他有空能把这近千人给全点一次名,你看后面。”

明观芸扭头往后一看,发现不少人瞄准了这个空档偷偷摸摸争先恐后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阶梯教室本来就大,他们又坐的零零散散的。赶着现在趁乱离开,郑鳝回来后顶多发现有人逃跑了,但不知道具体跑的都有谁。

好机会!

不必开口,明观芸和李知月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不约而同地离开了座位,混在人群中溜出了教室。

大雨冲走了几分暑气,透着一丝凉,连空气都格外清新了不少。

一离开教室,远离了无师自通催眠技能的师姐,明观芸的困意跟着散去了几分,脑子清醒了点。

然而也只是“点”,跟着大部队走了好长一段路,她才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旁的人从李知月变成了一个不认识的女生。

明观芸:“……”

得,走着走着就走散了。

意识到这一点,明观芸一拍脑袋,中途拐了个弯跑去洗手间。掬一捧冷冰冰的水糊到脸上,那困意才总算散去了大半。

洗手台前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将她的脸清晰地倒映出来。

那是一张相当清纯乖巧的面容。

柔软的头发长度刚到脖颈,唇与鼻子是恰到好处的秀气,唯有一双眉眼,薄薄的单眼皮,长睫卷翘,眼尾和眉尾皆微微上挑,给她添了点锐意,但又不会显得过分凌厉。

只有一点美中不足——

“怎么黑了这么多??”明观芸低头扯了扯领子,摆出一张苦瓜脸。

黑白分明的肤色给予了她沉重一击。

她养了三年的白净肌肤,被十天的日照晒成了奥利奥!手、脖子和脸都黑了一度,只有裹在劣质迷彩服里的皮肤白皙依旧。

在心里暗戳戳地骂了几句不中用的防晒霜,明观芸垂头丧气地走出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磨蹭了一段时间,外面偷溜的人基本都走光了。

明观芸观察了一下四周,半个人都没,也不见郑鳝的身影。这才慢悠悠地走下楼梯,准备回宿舍。

夏城多雨水,恰逢雨季,现在的雨势大得惊人,那架势好似下个三天三夜都下不完。

明观芸其实是很讨厌雨天的,结果一到军训就开始真香了,天天在朋友圈鬼哭狼嚎地祈雨。

今天好不容易雨来了,怎料学校的骚操作也跟着来了。

明观芸叹了口气,还剩一层楼梯的时候从包里掏出了伞。

开学前新买的黑胶折叠伞,细细小小的一把,头一回就献给了这场特大暴雨。

希望柔弱的它可千万要撑住了,别头一回上阵就跪。

明观芸在心里暗自祈祷。

走过转角,明观芸看见楼梯口边站了个人。

是个男人。

对方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没戴眼镜就几乎是个半瞎的明观芸也没细看,一边抖开伞一边走到对方身旁,余光往下瞥,才发现那站着一动也不动的人此时是两手空空。

约莫是被这瓢泼大雨给挡住了。

想到这一点,明观芸善从心生,一边撑开伞一边热心地问了一句:“同学,需要捎你一程吗?”

她的声音微微带哑,清脆而不含糊。

脆生生的女声裹挟着雨声传入对方耳中。那一动不动仿佛雕塑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他偏了偏头,总算把视线从雨幕中移到了身旁的明观芸身上。

看清楚的那一瞬间,平静的脸色忽地掀起了一丝波澜,但很快又被他给强行压下。

这时明观芸已经将她那把粉嫩的小花伞撑了开来,许久没听见回应,于是有些纳闷地转过头去看对方。

这才发现了点不对劲之处。

身旁的男人高大挺拔,一身优雅的墨黑休闲西装,光是站着一声不吭气势都相当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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