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中有些地位较高的宫女到了年龄,可获准领些养老的银钱出宫。京都中有条僻静落寞的街巷,就扎堆住着许多年纪大的宫女,陶大娘便是其中的一个。
如今人家平白的死在了灶台边上,被人一刀取了性命,脸色苍白,模样凄惨。
从锅中还未曾熬干的水来看,人没死多久。
长仪往前走了两步,认真看着陶大娘死时的情状。
眼眸睁大,带是有惊惧,但是人还是好好的靠在墙边上,似是没有挣扎,又或是来不及挣扎。
灰布裙边上的柴堆上渐了些血珠子,可见来人动作之快。
关键是,死的太巧了,偏偏是她来之前不久。
“瑶儿。”
“无事。”长仪对裴锦轻笑一下,抬手向灰布衣裙中探去,除了一块莹白的玉佩,什么都没有。这玉佩是当年女帝陛下赏给她随身带着的。
“出去罢。”她轻轻替老宫女将眼睛合上,才领着小狼崽子出来将一间前屋点上灯细细地翻找一遍。
倒柜翻箱都不见得,无意中抬眼,却瞧见了角落里铜盆中焦黑的灰烬。
寻着惨败模样,像是本书,又或是某个名册,那件她要找的物什。
提前一步烧了,怕被她看见。
既是怕被她看见,又为甚在灵牌下头放一本?
长仪望眼焦黑灰烬,没留恋,顺带着敲响了隔壁那小孩儿家的门。
这次应门的是个年轻的少妇,领着方才那小孩儿,高梳发髻,衣衫朴素干净。
“阿娘,就是这姐姐给我银钱的。”
少妇行礼,微微张唇,“谢过姑娘。”
长仪稳住呼吸,温雅开口,“姐姐可知陶大娘哪去了,我们进去找没见。”
冲着刚刚那些银钱,少妇很好开口说话,“虽是街坊,却很少见她出门,若这个时候,算起来应在家吃晚食,若不见得,恐姑娘来的不巧,许是往东街胞弟家去了。”
长仪点头谢过,又给了些银钱,才转身离开深巷往东街去。
天色越发漆漆,深巷里暗淡,沉沉夜幕上坠了几点刚出来的星,四下里蒙蒙。
巷子口还伏着四郎的眼线,长仪路过,要了个火折。
对方很是震惊,震惊之余憨厚地从怀里掏出火折递过去。作为眼线,他们在心里偷摸摸想,公主不知哪时候,沾了点痞气。见过跟眼线要东西的吗!
深深巷子还有一段,裴锦要脱外袍,被挡住,“不冷。”
话音刚落,侧边转出来一人影,惊动矮墙上的猫,引来一声叫唤,长长转转。
小狼崽子准备动手,看见那人熟悉的轮廓,愣了半晌,闷闷地收了拳头。
长仪也有些意外,“将军不是回南境了吗?”
林尧在夜色下轮廓越发坚毅深邃,虎眸明亮,嗓音沉稳,似是能驱散刚出了人命的深巷里的阴森气,“母亲身体好些了,便来京中走走。”
那句“担心你”绕喉而过,被生生咽下。自觉苦涩好笑,哪家来京中走走要快马加鞭地过来走走?